液造成。男人右手紧握著的染红钻石反射灯光,从指缝中折射出妖异的色彩。镇上的传闻在金村脑里苏醒。
吸血鬼……
「你是谁?」男人低沉地问道。
「鸣哇啊啊啊!」金村跌坐在地上,完全没瞄准就扣下扳机。走廊上响起震耳欲袭的爆裂声。男人呻吟一声,宛如被车撞到地往后弹开,钻石从手中掉落。「啊啊啊啊啊!」金村继续扣动扳机。不这么做,就轮到自己被杀死。混乱的局面让他眼前一片模糊,他连倒下的男人都看不清楚。
子弹被全部射光,空气中剩下捆扳机的空响。手臂如千金重。金村没完没了地扣扳机,枪口却愈来愈朝下,最后终于脱离手中。金村颤抖地抓住掉在面前的钻石,转身想逃。若不赶快逃走……唯独这个念头阴魂不散,双腿却动弹不得。金村爬出屋,连滚带爬地冲向小镇。
他跌跌撞撞地回到自己的店,一爬进店里就倒在地上。平常完全没有运动习惯,连续跑超过三十分钟,肺部十分疼痛,过度使用的双腿也抽筋起来。金村打开柜台下的保险箱,里头有一只波士顿包。早先为了连夜潜逃时准备的两百万就藏在里面。这是最后的救命钱了。陈列在店里的宝石几乎都假的,一点价值也没有。只要有这笔钱和抢到手的钻石,当成逃走的资金算是绰绰有余。他很清楚一旦逃走就可能被铃木等人逮住,但眼下只剩逃亡这条路。
然而,自己刚刚实在吓坏了,他将沾有指纹的手枪留在现场,甚至忘记将车子开回来。若警方展开调查,马上就会查到头上。但他更害怕那个男人随后从枪击中活来索命。
不可能有这种事。
但无论说服自己多少次,都会想起男人胸口被血染红的模样,他的心脏一阵紧缩。
不过,他已经想好逃到哪里了。景气好时,他染指过香港进口的宝石走私。只要有钱,应该就能用这个管道逃到香港。数日前,自从开始思考连夜潜逃的可能性,金村就惯重其事地避开铃木耳目,偷偷和走私伙伴搭上线。
他抱著波士顿包从后门溜出。浑身是血的男人会不会从背后追上?
这股恐惧命他频频回首,拚命在刮著寒风的深夜街道狂奔。
离恶梦般的一夜已过整整二十四个小时,金村在凌晨时坐在港口坚硬的混凝土上。他运气好吗?还是根本没人监视他?他不仅没被铃木逮住,还搭上交通工具抵达港口,这里停著偷渡的船。
他摊开地方晚报时,手不住颤抖。社会版大篇幅地刊登著昨夜的事。
资产家夫妇在家遭到射杀?八岁的儿子不知去向?不排除遭绑票的嫌疑
根据报导,昨夜住在洋房的夫妇遭到不明人物射杀,儿子下落不明。然而,报导完全没提及男人在他开枪前胸口就满是鲜血。
到底发生什么事?金村被弄得糊里糊涂。我应该只有杀死父亲,小孩失踪根本不关我的事……不对,真的是这样吗?金村感到一盆冷水倒在背上。那名男人倒下后,我还浑然忘我地扣扳机。万一他的妻子从门后听到骚动而出来察看,有可能被流弹命中。
我居然杀了两个人……双手抖个不停,战栗感一路往手臂、肩膀及全身扩散,两排牙齿也喀喀打颤。说不定那位父亲浑身浴血的模样是我听信传闻后,基于恐惧产生的幻觉?还有小孩,小孩消失到哪去了?是我害的吗?我到底做了什么?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金村盘腿而坐,缓慢地打开放在双腿间的波士顿包。付完偷渡到香港的一百万后,金村剩下另一百万和钻石。他接著拿出用手帕包起,掉在角落里的宝石。
就为了这种石头……看到钻石边缘的血污,一股冲动袭来,金村想把手中的钻石扔进海里,可惜办不到,报纸写到警方正在找住在附近,行踪成谜的自营商男子,认为他涉嫌重大。那分明就是自己。要是没有这颗钻石,他就逃不了了。抢劫就算了,还杀了两个人……一旦被警方逮捕,运气好也得吃一辈子的牢饭,不好还可能被吊死。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一切都是从向铃木借钱的那刻开始。那瞬间,他就踏入无底沼泽。陷入无底沼泽的人,只会往下沉。一直、一直往下沉……
「时间到了,你对这个国家还有留恋吗?」
帮他偷渡的香港人以独特的腔调问他。金村无力地摇头。怎么可能还有留恋?自己在这个国家等于死了。金村宛如被击倒的拳击选手,摇摇晃晃地起身走向巨大货船。一阵海风吹过港口,将金村手中的报纸高高地吹至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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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渡到香港后,我把钻石卖掉,用变卖得来的资金经商。我把一文不值的假宝石买来,制作伪造的鉴定书,卖给暴发户,这是一笔诈欺生意。那个国家不晓得为什么突然一夕致富,暴发户像浴室的霉菌一样到处都是。他们真的是很阔气的客人。价格愈高,他们愈是买得感恩戴德。我用杀人抢来的钱当本金,换我成了暴发户。」
我抬起眼皮,回到现实,金村自虐地笑了,接著剧烈地咳起来,他捂著嘴,手上一滩血痰。好不容易停下,金村依然宛如被鬼附身(当然是因为我的能力),絮絮叨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