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毕竟我是老来得子,所以我太太老怪我说是我太宠孩子了。」
他笑着说,眼里却毫无笑意。
4
「晚餐还顺利吗?」
我回到宅邸,收拾著从这里带去的锅碗瓢盆。我把餐具放进洗碗机里后,动手刷起锅子。千和倚著窗边的工作台。她没有扎起头发,看来没有帮忙的打算。
「很顺利啊,只不过……」
我盖上洗碗机后,轻轻叹气。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于是,我将今天遇到伸一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她。千和手指抵在嘴边听我描述。
「的确让人有点在意。」
「就是说啊!我觉得如果是妳的话,搞不好知道些什么也不一定。」
「为什么我会知道?」
「因为妳跟伸一年龄相仿啊。」
我打开洗碗机的盖子,看向千和。四周充满水蒸气。
「什么叫做年龄相仿?你是想说因为我们都是小孩子?哼,说什么对等、互相,结果你心里却是这么想的。」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哼!既然如此,刚好趁这个机会,我想问清楚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千和用有些挑衅的态度质问我。当成什么?如果多嘴说出不必要的话,误踩地雷惹她不愉快,只会把事情搞得更加棘手,但又不能随便打哈哈糊弄过去。
「朋友……吧……」
考虑过后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句子相当简短。我一边这么说,脑海里一边闪过贵崎曾经拜托我与千和做朋友的那句话。
「朋·友·吧?」她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你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虽然年龄差距很大,生活环境也完全不同,但我总觉得我们两个之间似乎有些共通点,也可以互相聊很多方面的事情。所以,我把妳当成朋友。」
「朋友不是指平常会玩在一起的人吗?」
「才没有这种事。一个人也能够自得其乐,更何况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能够用钱买到的乐趣。其实人们是在难过的时候最需要朋友。心情难过的时候,再怎么有钱也无济于事。总有一天妳一定也会面临到这种情形。到时候如果妳愿意的话,可以找我诉苦。虽然我没办法提供任何实质上的帮助,但至少可以听妳吐苦水。光是这样子,就能够让原本沉重的心情轻松许多喔。」
「哼~」千和无法理解地微微偏著头,然后像是要描绘耳朵的轮廓,将头发勾在耳后。「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所以,我很感谢妳喔。能够有个称得上朋友的人,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我一边说一边用布擦拭餐具。
「那就姑且算是吧。」虽然千和一副不太认同的样子,但总算愿意放过我了。她接着说。「不过,只有这些线索实在很难弄清楚那孩子的想法。」
我将擦好的餐具收进橱柜里,关掉洗碗机的电源,把水排干净并打扫厨房。今天的工作到此告一段落。
「对了。」我想起泽村教授送的那本书。「有人送我书喔。」
「书?」
「是啊,最新发行的喔。」
我用毛巾擦干手后,把事先放在厨房一角的牛皮纸袋交给她。她喜欢看书,想必会有兴趣吧。
「这本书好像是在写罗特列克的事蹟。听说会举办展览,这本书就是配合办展的时机出版的。那位教授似乎还特地远赴法国,请人重现画家罗特列克留下来的所有食谱,并且一一亲自品尝过喔。」
即使说到这个地步,千和也只是盯着书本封面一动也不动。她似乎在想什么事情。通常碰上这种情况,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别打扰她。
最后,她终于动手翻书。
「那孩子饲养的是什么动物?」
「动物?像是鸟啊,还有狗之类的,不是什么稀奇的动物。」
千和似乎对我的回答感到很失望,只见她垂下肩膀。
「没办法,只能再去一趟了。」
「再去哪里一趟?」
「还用问吗?当然是泽村教授家啊。」
5
翌日,我把车停在老地方————松树林旁边的空地。
不知不觉间,蝉叫声已经在柏油路上四处回荡。时钟的指针刚指向超过十一点之处。我靠向驾驶座的椅背,心不在焉地眺望起大海。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敲了敲副驾驶座的车窗。转头望过去,便看到千和。我从驾驶座伸长手,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让你久等了。」
待千和将身子滑进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后,我立刻发动车子。
车子刚上路不久,我就感觉到她的样子跟平常有些不同。表情相当僵硬,几乎不发一语。就算主动搭话,她也只会简短地回应「嗯」或「是吗」而已。除此之外,她完全不会主动说话。沉默的气氛显得相当凝重。
「我昨晚就这么觉得了。」我说。「如果妳昨天愿意跟我一起去的话,根本不需要再跑这一趟。」
「嗯……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