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请进。」
老人在某个房间前止步,低头行礼。他示意的房间没有门,日光好像照不到里面,一片漆黑无法窥视室内。但是香菸的烟味飘来,足以察觉有人在里面。
「我有不好的预感。」
森下语带畏怯说。坦白讲,我也有同感。阿伦说要放我们平安归去,然而阿伦的手下不见得有同样想法。我不认为这个老人崇拜阿伦,但总之感觉不太舒服。
迟疑之际,室内传出声音。像是孟加拉语。我看著森下。
「对方说什么?」
我这样依赖,森下好像也多出了几分从容。僵硬的表情略缓。
「他说不用担心。欢迎光临。」
我并不相信那句话,但那个声音略带粗哑,是令人感到有点年纪的音色,无论带路的老人或声音的主人。至少都不是年轻人!而且,若是打算修理我们,犯不著特地把我们叫来这种地方,在路上应该也可以动手。我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后弯腰踏入黑暗的房间。
那是异样的空间。黑暗中一群男人围坐成一圈,一眼看去,有六人。菸味之中微微夹杂老人特有的臭气。在菸头的微光中,每张脸看起来都刻满皱纹。有几人还蓄著白胡,全体都戴著回教帽子。
其中一人,以英语说:
「来。进来一点。坐下。来。」
森下也跟著我走进来,我们不可能插入圆圈,也不可能一直站著,只能坐在男人围成的圆圈中央。视线自四面八方射来。但是,那并未比阿伦一个人的视线更可怕。我挺直腰杆。堂堂正正地坐下。
讲英语的老人,缓援开口。
「欢迎,日本客人,以及法国客人。不,你不是法国人吧?」
对这个容易回答的问题,森下老实点头。
「对。我在法国企业工作,但我是日本人。」
「是吗,是吗。我是夏哈.金纳。村中的马塔伯。在场的人,全都是这个村子的马塔伯。」
夏哈的英语很难听懂,发音也有浓重的腔调,但并不影响对话。以他这个年纪算来,在英国殖民时代应该已经长大成人。即使会讲英语也不足为奇。
「不管怎样请先休息一下。口渴吗?」
还来不及回答这个问题,我们面前已放下杯子,带我们过来的老人,不知几时已拿著托盘站在一旁。杯子散发红茶的香气与甘甜的气味。大概是印度式奶茶。
拒绝别人的招待很失礼,我肃穆地说:
「谢谢。那我不客气了。」
奶茶温温的,甜得令舌头发麻,不惜放入大把砂糖大概也是热情款待的证明。森下也举杯就口,我看到他的脸在一瞬间明显扭曲,他似乎不爱吃甜食。
等我们停下手,夏哈这才慢条斯理说:
「对了,两位。谢谢你们远道而来。给你们寄信的,就是我。」
「这样吗?」
我早就知道不是阿伦寄的信。
「那么,劝阿伦马塔伯与我们见面的,也是你吗?」
「对,。那小子到最后都不情愿。」
他咯咯笑,猛然探出上半身。
「结果怎么样?他妥协了吗?。那小子是怎么说的,能否告诉我?」
我终于明白了。
来自锡莱特市的向导说过,伯夏克村的阿伦派与反阿伦派似乎正在对立。这些老人,不,这些马塔伯,想必就是反对阿伦的人。我们与阿伦的谈判已破裂。今后的谈判几近不可能。那么井桁商事现在该接近的就是这些人。
这时森下反应很快
「那当然,夏哈马塔伯。您尽管问。」
「拜托你啰。」
「阿伦.阿贝德已拒绝我们,他说哪怕是一立方呎的天然气也不会给我们。虽然我曾向他说明如果法国眞的决定开发,挖出的资源会与孟加拉分享。」
「……嗯。果然如此吗?」
夏哈咕嚷,脸上的笑意消失。他在昏暗中垂下眼廉,缓缓抚波白色的山羊胡。夏哈旁边的男人小声询问。夏哈以孟加拉语回答后,围坐的马塔伯之间一阵鼓噪,纷纷露出失望的表情。
我试著稍微搭台阶。
「该不会,各位的意见与阿伦.阿贝德不同?」
对方的答覆伴随叹气。
「阿伦的说词莫名其妙。在场的人,全都这么想!」
「所谓的莫名其妙,是指?」
夏哈定定看著我,然后,慢呑呑说道:
「阿伦说,我们很穷,他说出国学习后之才明白这点。我们的生活的确并非样样齐全。与达卡比起来也有许多不足,和英国相比肯定更不用说了。但是,贫穷是看到富裕才第一次发现的东西吗?比不上富裕就叫做贫穷吗?我们的生活中当然也有不幸。也有愤怨不平。但是,我们并不认为自己很贫穷很可怜。」
孟加拉的国民生产总额很低。就数字而言堪称亚洲最穷的国家。但是都市的贫民区姑且不论,如果来到农村,几乎完全感受不到贫穷带来的悲壮感。因为他们坦然接受自己的生活就是如此。
「不过,若说可以变得富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