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替我着想？”

“是替自己着想。”诺琳的发音有些颤抖：“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吗？一旦想象自己把这些统统报告出去的后果，我就浑身发寒。”

想必国家榨取我价值的冲动会更加疯狂而恐怖。最终名为缇米-希斯的存在会被无限索取、利用，直到我被榨干。

而诺琳无法承担那个后果的连带责任。

“还是说……被这个国家利用是你的愿望？你甘愿成为这个世界的第二个[赤沙之女武神]而永远支持国家？就连你的母亲也逃离了那样的命运，而你愿意承受？”

我没想到诺琳会使话题如此深入。一时，自己只能敷衍作答：

“有些事情总归是绕不开的。”

诺琳走到我身旁坐了下去。他好像和我一样也在望着水面，但似乎望得更远：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总给父亲展示自己的油画，父亲也会百忙之中抽空耐心地欣赏，但以父亲的品味，我的画再幼稚不过了。终有一日‘成熟’的我，在父亲面前遮羞地撕掉了它们。当时父亲欲阻止，只是我动作太快，他没来得及。

“出国深造的我时常收到父亲的来信，他总提到我将来的意愿。久之，信少了；半年后，我收到父亲病重的消息而赶回家，到他床边，父亲已经认不出我了。

“父亲逝世后，我背负了那如山一般沉重的担子。无知的我甘愿走上这条道路，只因一路有母亲、亲属、朋友寄托的‘希望’支持。”

——自己的意愿不重要，自己的愿望微不足道。

诺琳捡起一块儿石子儿抛入水中，涟漪化开了倒影中诺琳的面庞。

“直到两年前，我偶然找到了母亲藏起来的父亲生前写给我的最后几封信，以及几幅他偷偷收藏起来的我幼时的油画。”

诺琳的讲述暂时告一段落。

听见声响，我注意到他已经起身，并端正地注视我：

“看着你……缇米，能看到我自己。年仅13，即将背负国家的命运，可能的话，我想尽力使你避免这个结局，可如今已经晚了。日出之时，人民会得知关于你的消息，巨大的洪流会涌入你的世界，不论你怎么挣扎都无法逃离民意的波涛吧？

“所以起码……在我面前，你不必掩饰你的本心。”

我侧身，亦直视诺琳的双眸。

“你……可以相信我，缇米。”

“……。”

我保持沉默。

长久，除了微风，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静静地凝视彼此。我不知道他在注视我的什么。

“作战会议是三天后吧？”

“……？”我的回应让诺琳有些不知所措。

“届时再见了，诺琳-哈维莱伊。”

放下这番话，我折返至晚宴会场的门口，珂珂拉奇和艾伊应该在等我。至于身后的诺琳现在是什么表情，我不知道，也不在意。

他对我的误会之大，叫人有些困惑，尤其是他这种出于善意的误解。

故我不多言，索性结束了谈话。

即将绕到会场正门时，我发现艾伊在珂珂拉奇的服侍下正与一位男性对峙。气氛不算坏，只是女方保持着对男方的戒备，而男方在试着小心接触。

“主人！”珂珂拉奇头顶的帽子颤了一下，应该是帽下的那对断耳本能地搐动了吧？

就在三人纷纷面向我的时刻，我看到了男性的真面目。进而我哑然：

“……！？你是——”

“——果然是你小子。”

男子侧身绕过艾伊直接搂住我的脖子把我拐到了角落里。

“大叔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大叔’你个鬼，叫我本名：柯雷曼！！”

柯雷曼，表面上是故乡魁泽库克的儿童商品店店长，实际却是黑市看门人。平时留着胡渣、邋里邋遢的他现在完全变了个样儿，出席在重要场所中。

要不是根据声音和表情，我甚至认不出来。

“回答我！你在这里做什么？！”

“听好了……要不是我消息灵通，我都要把你失踪的事情通知给你老妈了！”

“你什么时候成我的临时监护人了！？”

我抱怨到一半，他粗暴地扯住我的领口。本以为他会照常那样粗鲁发言，却没想到他相当严肃地正视着我，缓缓说道：“小鬼，你说这话是真心的？你不会不知道你母亲认同你出行的心情吧？想清楚了小子，你现在多大？空艇坠毁、失踪半年……理解了？”

“……。”我无言以对，实实在在地明白了店长的意思后，乖乖点头承认。

这才让他松开了手。

“不止如此吧？你光为了确认我的下落，亲自赶来珊迪亚斯？”

我们彼此暂时保持了一点距离，但听到我的这个问题后，店长戒备着周围的同时又凑近了过来，勾肩搭背地耳语道：

“你交代我要调查的东西，线索一路牵到了这儿。”

“不难猜，你如果直接给我消息的话，我就亲自调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