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带你来启动瘟潮的,”它谨慎地说道,每个字它都咬得很重,他绝不可能听错,“我同胞的数量逐年递增,假以时日,它们定能找到某个龙神的古老监牢。它们会打开监牢,新的轮回又将开始。不管你告不告诉它们要去哪儿找,这一切终将发生。我不希望它发生得太早。”
布列甘目瞪口呆。有一会儿他几乎都忘记了令他头疼欲裂、失去理智的持续嗡鸣声,他惊愕地瞪着这只暗裔。“那你想要什么?”
“我希望终结瘟潮。”缔造者起身走向洞穴的边缘,放眼望向洞穴内部,布列甘敢肯定它在黑暗中看得比任何人类都要清楚得多,“自从我们诞生之日起,我的同胞们就屈服于这种冲动。我们爬上地表,为了根除你们的种族而斗争,而每一次你们都会把我们赶回来,我们便又重新开始。这会一直延续下去,直到我们中的一方获得胜利,对吗?也就是直到我们中的一方被完全消灭为止,难道真有这个可能吗?”它转身看着布列甘,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微妙的紧张感:“可假如一切都不必是这个样子呢?”
“还能有什么别的选择?”
这只怪物快速走到布列甘面前,面带极度兴奋的表情俯下身,布列甘差点畏缩了。它抓起他的手,紧紧握住。“答案就在你的血液中,”它低声说,“你的血就是人类和暗裔之间的中间道路,一条通向真正和平的路。”
布列甘瞪着缔造者,不清楚自己有没有搞懂。“中间道路?”
“只要我们的腐毒在扩散传染,你的种族就总是会受到我们的威胁。”它强调说,“而只要上古龙神还在继续呼唤,我的种族就总是会想方设法毁灭你们,。”
“可我不明白。这些都是无法改变的啊。”
“不能吗?”它似乎挺吃惊,“你是人类,可你能免疫这腐毒。”
布列甘抬起手臂。在照明石的柔和光线中,他皮肤上纵横交错的腐蚀痕迹再明显不过。“再也不能了。”
“你不是垂死。你是在变异。”
这个词他听得脊梁骨一阵发凉。这怪物说得倒好像一点都不足为虑似的,可事实是,他唯有不去细想他身上发生的变化,才不至于发疯。他内心不愿去联想那些因暗裔的瘟病而倒下的可怜虫们的样子。那些没有痛苦地死于疫病之手的幸存者则变成了活尸,自我意识被毁坏殆尽,任由暗裔操控。他们成了暗裔的马前卒,甚至是仆人,直到最终凋亡消逝。
他最后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开始惟命是从?他是不是很快就会进入那个洞穴,和其他那些怪物一同挖掘,与它们摩肩接踵了?“这……这无所谓”——他吐字都结巴起来——“其他人类没办法获得免疫力。除非他们成为灰袍守护者。”
“是的。”缔造者点点头,好像这一点本就显而易见。
布列甘的脊梁骨上又是一阵寒意。汗水跑进了他的眼睛,他感到了片刻的眩晕。“可是成为灰袍守护者就意味着喝下暗裔的血。这么做的人大多会死。我们只有少数人能挺过来。”
“是的”——它又点头——“你们种族有许多人都很可能会死去。”不等他抗议,这只怪物就抬起了手,“你是介于人类和暗裔之间的存在。如果能把你的其他同类都变成你这样,那他们就没有理由再惧怕我的同胞们了。”
“事实不是暗裔一直想杀了我们吗?”
“这一点,也必须终结。人类和暗裔必须在中间道路上相互妥协。”它停下来仔细观察着布列甘,好像是要看他的反驳。奇怪的是,他发现自己几乎没什么抗拒。他靠墙坐着,散漫地听着那低沉单调、仿佛就在这岩石中震动的嗡鸣声,等着自己的恐惧感涌上心头。可始终等不到。
他难道不该觉得恐惧么?除非他会错了意,缔造者是在暗示将暗裔的腐毒释放到整个人类之中,让所有男女老少都同样经历一次痛苦的试炼,变成灰袍守护者……当然,活下来的才是。不会有很多的。组织只选择最强壮最坚韧的人加入是有原因的。其他人熬过这一过程的希望微乎其微。
这种事竟然可能么?他不是该愤怒地质问这只怪物么?他内心部分觉得他理因毛骨悚然义愤填膺,他应该打探出这个计划的细节。他推想这其中肯定包含有某种暗裔法术的作用,可到底是什么?他不是应当想知道吗?
他就这样坐在那儿,下巴贴着胸膛,倾听着自己艰难而急促的呼吸声,此时他发现自己不想知道。灰袍守护者的职责不就是寻求结束暗裔威胁的方法吗?他们又何曾实实在在地接近过这个目标?每次瘟潮到来,战争随之而起,几乎要把人类社会整个抹杀。每次这个世界都仓促挣扎着挽救了自己,每次都只是险胜。
它还能侥幸再赢几次?下一次瘟潮是否就将是暗裔最终成功杀尽塞达斯大陆上一切生灵的一次?届时又有会有多少死者?
布列甘忽然想起介绍他加入组织的那个人。克里斯托弗是个头发斑白、决不妥协的战士,为人严肃苛刻,一身的棱角。他担任灰卫指挥官许多年,直到被腐毒所压垮。布列甘当时陪同他进入奥兹玛,与他共赴满桌都是闹哄哄醉醺醺矮人的盛宴,然后目送他走进了深坑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