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缔造者身后,将照明石举在前方,看着这异样的光芒照射在古老的矮人走廊中。他奇怪为什么特使并不怎么关心自身的安危。或许它有某种魔法防护,只要布列甘胆敢对它动一个小指头,魔法就会攻击他?
又或者它不过是比他自己还要清楚,他是不会动手的。
他们在废墟中穿行了一小会,建筑全被腐蚀污染了,几乎都看不出本来的结构。现在这里是一个暗裔的巢穴了,到处都是黑色的触须和一团团腐化的肉囊。他知道四周都是暗裔,但他无法再伸展意念感知这些生物,这令他极为不适。现在嗡鸣声像堵墙似的包围了他,他的意念尽撞在这堵空洞的墙上。
没过多久,走廊就通进了某个庞大的房间,其面积大大超出了照明石照得到的范围。他能看到的是,矮人的石刻到这里就终止了。这里的地板和墙壁都是破碎的,就好像缺失的部分是被某种力量一把扯走,只留下洞开的地面。布列甘能看见天然的岩石,光照下石头有点湿漉漉的感觉。阴影中满满一团漆黑潮湿的什么东西,四周还有其他的一些什么在动来动去。实际上,这一大团东西发出的嘈杂声让他联想到了昆虫的巢穴。它的气味刺鼻而浓烈。他想不出这其中可能有什么,也不太想搞清楚。
缔造者转向他,乳白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神难以捉摸。“你看见了吗?”
“没,光线不够。但我——”
他反对的话还没说出口,特使就举起了它的黑色法杖。法杖向前射出了一道深紫色的光,布列甘一下子就看清了整个洞穴。这里很大,是一个极为宽广的地下洞穴,他都看不到边界,而且里面全都是暗裔。这成千上万的怪物在此劳作,它们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仿佛是一团在溃烂的尸骸上蠕动的黑色蛆虫。网状组织盖住了一切,其蜂巢形腐块就像神经簇一般散布着,悬荡在那些地下阴影中走动的恐怖劳工中。
它们是在挖掘吗?他预感这成群的暗裔是在从事什么工程,它们共同把大量的岩石搬出来,把洞穴扩得更大。可这里没有工具敲打石块的声音,没有锤击的声音,也没有卖力的哼哼声。他所能听见的只有一种有节奏的低吟声,似乎每只暗裔都在发出这哭丧般的音调。这声音令他直起鸡皮疙瘩,他还意识到嗡鸣齐唱在遥远处应和着它。宛如一只弓着背的猫,狂喜地迎上抚摸它的手;声音如潮涌动,几乎压过了他的理智。
他感到世界不断摇晃,自己也踉跄了起来,但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扶住了他。他的心脏在胸腔中急速地跳动,在漫长的一分钟里,除了那首震耳欲聋的歌,他就只听到自己吃力的呼吸声。吸气,呼气。吸气,呼气,缓慢而压抑。他的脸涨得通红,头上汗如雨下。
他十分不适。也许他快死了。
“镇定点。”缔造者催促他。法杖射出的紫光黯淡了下去,巨大的洞穴瞬间又被阴影笼罩。可现在布列甘知道它们就在那。他能感到它们在走动,它们像蚂蚁一样成群涌上岩石,腐化的身体摩肩接踵。现在他看不到它们了,感觉似乎更糟。
他挣脱开特使的手,倚靠着旁边的石墙支撑自己,艰难地呼吸着。他胃里阵阵翻腾,要不是胃中空空如也他一定会吐出来。即使这样,他还是一阵又一阵痛苦得想吐,他奋力想压下自己的恶心感。光滑的岩石,冰凉的表面,皮肤抵在上面感觉不错。他曲身靠紧了墙,尽量无视爬过墙壁的黑斑。闭上眼睛还算管用,只要一会儿就好。
“真是不寻常的反应。”缔造者观察着。布列甘睁开眼睛,看见这怪物正带着对研究的入迷般望着他。它没打算靠近他,仅仅是由着他抽搐。他大汗淋漓,精疲力竭,便放松下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这么多啊。”他喘息着。他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缔造者严肃地点头:“上古龙神呼唤它们,于是它们便四处搜寻。它们搜寻是因为它们别无选择。听到龙神呼唤者终归必须服从于它。”
“除了你。”
“还有你。”它歪了歪头。
布列甘倚墙而坐,尽力不去想那个巨大而黑暗的洞穴,虽然他很清楚那就在他旁边。他想退回他的囚室去,在那间小而安全的屋子里他可以假装附近没有这个恐怖的怪物群。可那样也是种软弱的表现。
他用颤抖的手擦掉了眉角的汗水。“那么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他声音发颤地问道。“你要我帮它们么?你一直都想要我告诉你上古龙神的所在,以更快地找到它么?”
“那么说你确实知道它们在哪里。”这怪物貌似挺好奇,但并不惊讶。
他大笑起来,一开始是尖声苦笑,继而转变成了一阵疯癫的傻笑,最后他笑得声音都哑了。特使对他这样的笑法似乎无动于衷。“你是说你真的不知道这事?你带我来这儿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缔造者弯下腰来,直视着布列甘的眼睛。它棕色的法袍随着它的动作摩挲作响,它小心地把法杖放在了地上。他不想看这怪物的脸,可他忍不住。那双乳白色的死鱼眼睛迫使着他注目。它的眼神好像出奇地清澈,其中蕴含的关切简直可以说是坦诚的。
“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