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的丑陋容颜正在瞪着我。不知是放心感还是脱力感,我长长叹了一口气,再次坐在千草的身边。一边拂去手心里遗留的红色粉末,一边想着刚才的事真的是现实吗。我是不是在做梦啊。但是我并没有从睡梦中醒来的感觉,像是证明刚才发生的事般,千草的嘴唇和我的嘴唇也残留着红色的痕迹。
神乐故事,传说中的鬼女,以及凪的信中所写的内容像杂音一般将我的大脑挤得满满当当。我觉得肯定有符合这个奇迹的新观点诞生,但是现在我并不想去考虑这个。这些事以后再慢慢考虑,现在我只有握着千草的左手,确认她那尚还生存着的弹力。
突然我考虑到,如果我即将死去的时候,身边会有一个这么珍惜我的人吗。我没有想到任何人。但是,如果那时,我有孩子的话——。虽然我注意到这似乎就是妈妈阿蔓把我生下来的理由,但是我觉得这过于虚幻就不去想了。
最后我还是什么都没有做,直到天际发白。我一边觉得这耀眼的阳光是这么残酷,一边吧嗒吧嗒地掉下了眼泪。
这天特别寒冷。我踏着沉重的脚步登上褐色的山道,来到诱住的小屋前。大概是听到枯叶被踩踏的嘎吱声吧,她马上打开了门现出身影。她肯定一直在等我的到来吧。她披着厚厚的和服外衣,脖子上围着围巾,蓬乱的刘海遮盖了她的脸庞,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
“……”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告诉她。诱先开口打破了静寂。
“我已经知道了。是昨天吧。”
“……嗯,因为很多人都来了,我没法过来和你说。”
“或许吧。”
诱显得特别平静。
“婆婆她一直在喊诱小姐的名字呢。”
“你见到她最后一面了吗?”
“嗯,但是已经没法和她对话了……婆婆她开始喊得是小诱、小诱,到后来不知不觉地就喊了我不知道的名字,但是周围没有人是叫那个名字的。”
“是什么名字啊?”
“是‘杉菜’。”
“‘杉菜’……这样啊。”
诱比我想象中更彷徨无措。虽然她平时很少有表情波动,但是因为婆婆的事,她开始有表情变化了。为什么她那么平静呢。她真的明白了吗?婆婆她已经过世了。我亲眼看到她离世的。之前还是为了有个依仗似的喊着他人的名字的那个声音逐渐变弱,她的身体也像被折断那般突然垂下来不动了。虽然我打算不哭的,但是我的泪水却止不住地掉下来。我丢脸地放声大哭。明明婆婆最后都没有提到我的名字,我就是仅仅因为这个而动摇了内心。
“釿互。”
“干嘛?”
“以后你最好还是不要再来这里了。这对你对我都是好事。”
“诱小姐,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总有一天我要离开这里。你不是也是如此打算的吗?”
“是这样没错……”
一个人的身后事是如此冷淡的事吗?朱砂野家和槻家的人都是这样。明明认识婆婆比我还要久得多,可是他们竟如此冷漠,谁都没有流泪,冷淡地开始准备葬礼。而且那些家伙还——。
“婆婆她好可怜。活着的时候被村民排挤,死后还要受到那样的……”
“排挤?”
“诱小姐不知道吧。因为诱小姐的关系,婆婆她被村里当成被排挤的外人了。”
“这是怎么回事?”
我开始觉得不对劲的时候,是今年夏天。
千草曾经提到说,“今年没有酸浆果,到底该怎么办”。然后我将这个事情告诉了诱,诱不知道去哪采来酸浆果,终于可以顺利完成盂兰盆祭祀的上供装饰了。但是当我为了练习盂兰盆祭典而回家时,发现朱砂野家有很多酸浆果,然后我就问兄长这些是从哪弄来的。哥哥说,盂兰盆节祭祀用的酸浆果是每年槻家根据村里人数来收集分配的。
为什么只有婆婆没有分到酸浆果呢?我有种很讨厌的预感。然后是盂兰盆大祭典时,游行队伍按惯例应该是绕着所有村人的住宅的,但是只有千草家被排除在路线之外。但是不知为何我没法去问婆婆和兄长们这个事情。
最后婆婆住院了,我也回到朱砂野家。不得不再次去学校,还得和浪乃一起上学。
大概是因为她比我年纪大吧,这时候比起班上的女生,浪乃倒是对我更好一点。见不到婆婆和诱的时候,能和我说话的人也就只有她了。虽说是说话,我也是附和着单方面喋喋不休的浪乃罢了。但是这却在某种意义上对我来说是种安慰。但是某天我在她那听到了一些令人震惊的话。
“平坂家的婆婆,还没从医院回来啊。真是可怜。”
“嗯……明明是那么好的人。”
“你说她人很好?”
浪乃瞪着我。
“那个人在去年冬天的时候,打了我奶奶一巴掌啊!明明我奶奶因为腰不好才叫她过来的,居然对身体不好的老人家动手。所以这是报应啊。”
“怎么会。”
“是真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