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不是一个人的,而是两个人所散发出来的深深的、又是阴暗的气味。虫趁着人熟睡时呼吸与脉搏都安静下来的时候钻进耳朵里,潜藏到记忆最深的地方。您孙女身上的虫和您去世的女儿身上的是同一种。多半是叫做阿的虫。
阿?
有人说它是呍所吃掉的声音的出口。阿与呍说在一起,吞食呍所创造出来的无声。被它所寄生的话,因为无法分辨声音,所以只挑最近的所以来听。
那刚才的药对阿也有用吗?
阿跟寄生在耳朵器官里的呍不一样。阿是很稀少的虫,所以也很少有病例。现在还没有发现治疗的方法。
她长出角来了。
角?
一开始的时候,我女儿的额头上长出了四支小小的角。然后,我孙女也变成了这样。
真火听到拉门静静地关了起来。门的对面传来了银古的声音。
那么明天见。如果您孙女方便的话,能让我看看那角吗?她的名字是?
真火。
外祖母和银古刚刚离去,虫们就一起向着真火杀到了。
妈妈的声音变成细小的粉末,想要听的时候却又捕捉不到。轰鸣的声音在房间里盘旋,好像雪人一样堆积起来。
真火什么也听不清楚,就这样挨到了雪白的早晨到来。
拉门打开了。真火抬起眼睛,看到单身前来的银古。
他迅速地吊起了一顶蚊帐,真火与银古在蚊帐里对面坐了下来。
银古点燃了好像是香的什么东西,带着强烈的味道的大量的烟就涌了起来。
真火连银古的样子都看不到了。
大大的手分开烟雾,让它向左右流去。
银古扇着双手,把烟赶到蚊帐外面去。在真火的周围盘旋着的无数的虫立刻就不见了。
而沉甸甸地压在头脑里的莫大声音,以及它所造成的疼痛,都好像雪照到太阳一样迅速消融。
看来这带着陌生气味的烟可以驱赶虫的样子。
怎么样,稍微好过一点了吗?
真火重新望向眼前的这个男人。
我叫银古,是虫师。
我知道的。
哦,这样吗。
银古挑了一边的眉毛。
我也知道你。你是叫真火吧?
真火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眼光看眼前的这个男人才对。
你的角是怎么生长出来的?
真火不由自主地老实回答道:
耳朵我捂住了耳朵因为妈妈就是这么做的然后就。
银古微笑了起来。
过来点吧。这样看不清楚。
我不要。
银古盘腿坐在地上,取出了烟管。
可以吗?
真火无言地表示了同意,银古点上了火。
你看到天花板上贴着的那些虫了吧?
真火没有回答。
虫这种东西,虽然一只一只都是微小的。虽然一只虫只是细细私语的程度,可是无数的虫聚集起来,每只都在喃喃细语的话,那么就会变成巨大可怖的音量了。
银古在天花板上寻找着什么。
就是这种声音传进了你的身体里。那是我们听不到的声音,就连比人类的听觉敏锐许多许多倍的野兽也听不到的音域。或者说,没有角的话,就听不到。
银古用食指指了指真火额头上的角。
这角就是虫长出来的。一种叫做阿的虫。
你竟然知道这个啊。阿是吞食呍所制造出来的无声的虫。阿与呍是互相成对的。
成对?
阿吞食寂静。而呍则吞食声音。呍所创造出来的无声被阿吃掉,而阿产生的声音又成为了呍的食物。你的角就是阿吃光了静之后,阿与呍所接触的地方长出来的。本来声音与寂静就是邻居。就好像沉默与喧哗总是不可分割的一样。所以你才会被巨大的声音洪水折磨。
真火说出了对谁都没有说过的话:
那声音全都是妈妈的声音。每一个,都是妈妈的声音。
银古定定地看着真火。
我想要帮助你可能的话,我也想救你的妈妈。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银古点了点头。
只不过之后还要再去救另一个人真火,给我看看那角。
真火凝视着银古的眼睛。她决定如果银古眼睛里的颜色与光芒稍稍有一点动摇的话,就不相信他。
但是并没有动摇。真火放弃了。
只能看看哦。
银古用大拇指尖轻轻地碰了碰真火的额头,仔细地观察了四支角的周围。
你妈妈的角呢?
真火拿起放在旁边的娃娃,打开了它的肚子。
这是你妈妈的角?
真火点了点头。
银古用拇指与食指拈起角来,对着窗户中射进的光打量着。
然后,他突然用手指捏碎了角。
啊!
真火的视线角落看到地板上有什么东西急速地向自己游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