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笔直地走路都很难了。这样的话,冬天下雪之后是没法在这附近的山路上走的,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啊。
真火又听到了年轻的虫师的声音:
那我失礼了。
好疼。
是虫在疼。
外祖母小声地嘟囔:
果然,是虫吗。
真火偷偷地打开拉门,光线漏到了阴暗的走廊上。
她把一只眼睛贴在了缝隙上。
越过外祖母的背影,她看到了对着这边正坐着的虫师。
没有错。这是叫作呍的虫,
呍?
啊呍的呍。是靠吞食声音而活的虫。
它们,是吃声音的吗?
是的。通常它们都栖息在森林里,但是下了这么大的雪,雪会强烈地吸收地上的声音,所以呍们就找不到食物了。饥饿的呍为了找食而来到了村子里。成群的呍会吃光声音,吃不到了之后,它们就会寄生在兽类的耳朵里。
寄生吗?
没错。耳朵里有个好像蜗牛一样的器官,呍就钻进那里,把传进来的声音全部吃掉。
不过它们是不会破坏耳朵的器官的。
虫师站起了身,从阿竹那里借过提灯,照着天花板。
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
那就是呍。
在哪里?
这里的天花板上都是。它们好像蜗牛一样贴在天花板上真是聚集了很多啊。恐怕有几万的数量吧。
虫师一说,大家一起仰头去看天花板。
太黑了,我看不见啊。
真火也看不见。
那就弄得亮一点吧。
女佣们从各个附近拿来了提灯,一起照着头上。
去年才新换的崭新的天花板上空空的,果然什么都没有,真火有些泄气。
外祖母的声音里也满是困惑。
还是什么也看不见啊。
虫就是这样的东西。
能请您在锅里煮些热水吗?煮到变温就可以了。还有请您拿个碗来。
女佣拿来了平底的土锅和茶碗来。
那个,热水这样就行了吗?
虫师点点头,把热水倒进了茶碗里。然后他从旁边的木箱里取出一个纸包,把里面的艾草色的粉末倒了进去。他吹着冒着热气的热水,到它冷却下来了,就把里面的液体灌进了作次的一只耳朵里。
老实地坐在那里不动的作次呸地吐了口唾沫。
呜哇,好咸。这是什么啊。
是岩盐和蒸干的药草粉末。
从作次的耳朵里,有什么绿色的滑溜溜的东西滑落了下来。
啊,我听见了!真的听见了啊!
虫师打量着四周。
给其他的人也用上这个还有在天花板与房顶上也洒上。十钱的粉末就够用一冬天的了。如果还不放心的话,那么再加十钱就可以用到春天。
买了药之后,佣人们兴奋地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了外祖母和虫师两个人。
还没请教你的名字呢。
我叫银古。
那名字呢?
就只有银古而已。
你的故乡在哪里?
我没有故乡。因为我是虫师。
银古微微地笑了起来。外祖母叫来了女佣,让她送了热茶来。
银古道了谢,咕咚咕咚地喝起热气腾腾的茶。
真是大吃一惊啊。我还是第一次得以拜见虫师的工作呢。
喝干茶之后,银古舒了一口气。
不过是与故乡无缘的野草做出的活计而已。
外祖母咳嗽了一声,端正了坐姿。
实际上,还有一个病人想请你看看。这个病人的情况和其他的人不一样。
不一样?
是双耳都患上了病。
真火打了个哆嗦,外祖母说的是自己。
她小跑着回到了妈妈的房间里,缩进被子里装作睡着了的样子,这时拉门开了。
走廊上微弱的照明把外祖母和银古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射在被子上。
是您的孙儿吗?
银古压低了声音。
会吵醒她吧?
她睡不着的。
真火转了个身,背对着他们。
她现在已经完全听不见我们说话的声音了自从妈妈去世之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您的意思是?
她听不到以前能听到的声音,可是却能听到以前听不到的声音。
以前听不到的声音?
好像敲钟,好像怒涛,又好像雪崩似的她还能跟我们说话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说声音快要把她的头吵破了。这孩子的妈妈也说过同样的话。
银古抬眼望着天花板。他从外祖母那里借了提灯,用光打量着走廊,然后是房间的天花板和墙壁上。外祖母问道:
这里也有呍吗?
银古点点头,用食指缓缓地指点着天花板和墙壁。
这个房间散发着人睡眠时才会发出来的独特的甜香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