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着,让空气都变得好像荆棘一样刺人。
真火从朦胧的浅睡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声音很难得地停了下来。
她为了喝水而走到了门边,听到大广间的围炉那边传来哄笑声。
自从妈妈的葬礼以来,真火还是第一次听到人的笑声。
也不知道是哪里有毛病了,本来放着就没事了,却偏要用舌头去舔冻得硬邦邦的铁做的火筷子。
那是外祖父的声音。
结果一舔,嘴唇和舌头就冻上上面了,不管是推还是拉,根本弄不下来。用足了力气使劲一撕。这下啊,嘴唇和舌头都裂成两半喽。
男人们一起大笑了起来。
接着是酒瓶粗鲁地碰撞着酒杯的声音。
他们拍着手,唱起了走调的歌谣。拉门忽然刷地打了开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是要到大叶岩尾的客人那里去的旅人,是虫师银古。能不能请您让我在屋檐下借宿一晚呢?对于您的恩情,我非常感谢。
真火第一次听到这种口音。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清朗。
总有一天会继承外祖父的位置的真火的叔父回答了他。
出门一时难嘛。不要客气,请到马厩那边去吧,那里有稻草可以铺的。
女佣阿竹对虫师说:
那边也有其他客人的。您先吃点芋头粥填填肚子,把行李放下跟我来吧。
拜托您了。
虫师回了个礼,深深地低下了头。
真火把拉门打开一条缝,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
他的头发与其说是白色,不如说是银色才对。
身上穿的是没有见过的洋装。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不知道是在看哪里的一只眼睛一瞬间像玻璃球似的闪出光来,然后又被长长的前发遮住了。
虫师退下,拉门关上之后,外祖父又向着拉门凝视了一阵子。可能是醉了吧,他的眼睛红红地湿润着。
外祖父一旦发起火来,就谁也拦不住他。
他会抓起猎枪来就一个人进山去过上半个月,等回来之后又不管是村人还是流浪者都叫到家里来,喝酒喝上个几天几夜。
他不会懈怠家里的活计,工作起来不但精力充沛,而且又深得要领,深受老资格的佣人们信赖。
外祖父嘟囔了起来。
刚才那人是?
旁边坐着的儿子,真火的叔父答道:
是虫师。
外祖父举起杯子,催促着再倒一杯,儿子照办了。外祖父喝干酒之后,用手掌擦了擦嘴巴。
虫师也有年轻人啊。他是来干什么的?是老婆子为了那个耳病叫来的吗?
一个陌生的,长着白胡子的客人可能是喝得太醉了,把皮包拉到手边,取出扇子来打开扇着。
之所以把他特意叫来,就是因为这雪的缘故吧。
叔父拍了一下手。
他不是说他要去大叶岩尾的客人那里吗?
那个客人身上穿的,是带着纵向排列的金色扣子的洋装,那是拿着枪战斗的人会穿的衣服。外祖母很不可思议地打量着客人那张通红的脸。
都里也有虫师吗?
我没见过实际上,这是我第一次实际见到虫师呢我原本以为他们应该跟山民或者妖术师似的,现在看起来就好像是个普通的卖药商嘛。
他们可和卖药的不一样。
您对虫师很清楚吗?
直到上上代的时候,这后山上供奉的山神就是虫师。
哦。
真火悄悄地关上了拉门。
那个虫师是到哪里去了呢?
真火向着外祖母的房间走了过去。
虫师果然在这里。
从关着的拉门里,传出了外祖母久违了的声音。
在这里不能大声谈话。请到这边来吧。
打扰了。
希望你能做出治疗。
是您是说治疗吗,那么那个人是病人了?既然这样的话,还是让真正的药师或者医生来看的
作次!牧野!过来!阿竹,你也一起进来。
真火侧身隐蔽在走廊上的黑暗里。拉门打开了,几个人走进了外祖母的房间。
大家的耳朵都得病了。就像你看到的一样,这个村子是在深深的山谷底部,风也吹不到这里,所以非常安静。
这里每隔几年会下起一次大雪,雪后连一点声音都听不见。到了晚上,更是连说话的声音都消失了而后有的人的耳朵就会彻底地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声音消失了吗
很早以前就传说这里是虫在作祟。
虫师的声音听起来很是郑重。
耳朵是两边都出毛病了吗?
语气粗鲁,声音嘶哑的男声道:
不,只有一只耳朵。这边的听得到。
俺也是。
外祖母咳嗽了一声。这声音回荡在木板铺成的地板上,显得很是冰冷。
我也是这样,本以为多少还留下了一只,不算是最坏的可是失去了一只耳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