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的死亡行军过程,他们好几次目睹了「军团」的真实战力。
无时无刻都被迫听着亡灵怨叹声的辛,那无穷无尽的机械大军所发出的一波波低语,如今也在他的耳边回荡。
共和国不过是沧海一粟。
或许就连整个人类势力都难以抗衡。
事到如今,如此可怕的威胁就在眼前,他们又怎能假装没有看见?
他们是八六。
在敌人重重包围的战场上,靠着自己的双手杀出重围,战到至死方休。
这才是遭到祖国抛弃,也失去家人,除了自己以外一无所有的他们,唯一拥有的荣誉及存在证明。
「就算无论如何都得死,至少可以选择死亡的方式。既然总有一天会死,那就战斗到死亡为止。这便是我们所选择的生存方式。还请你——不要夺走这份自由。」
听到这里,莱登不禁扬起嘴角。
他想起了辛向最后那位管制官,所说的最后一番话。
「而且啊……都已经跟人家说要先走一步了,要是被追上的话,那多没面子啊。」
辛对于他的揶揄不予置评。
听完这番解释,恩斯特还是摇头。
「这样是不对的。这样是不对的……!」
恩斯特当然不会不知道战火无情。
在帝国时代,他曾以一介军官身分从军,而在公民革命时,也以指导者身分亲赴第一线担任指挥。他们杀死了许多敌人,也付出了许多牺牲,有许多人都留下了和他一样的伤痛。
明明战友们都光荣战死,为何只有我苟活于世?活下来的自己,真的有获得幸福的资格吗?恩斯特不知见过多少个像这样抱持着过度罪恶感而煎熬不已的退役士兵。
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
「因为你们尽全力去战斗,才能来到这里,所以只要享受这份成果就好。那些过世的同伴,既然是真正的同伴,就会希望你们这么做……不要为此感到内疚啊!」
不要为了活下来而内疚。
不要为了得到平稳——且幸福的生活而内疚。
否则,无法抛下过去的人,只会想着如何自我牺牲,一辈子也得不到幸福的……!
可是这五个人的表情没有一丝动摇。他们或许听懂了,却没有被打动。在难以言喻的焦躁之下,恩斯特决定继续说服他们。
但一直在旁默默聆听的芙蕾德利嘉,这时轻轻地开口说道:
「别说了,恩斯特。」
恩斯特愣了一下,低头看着芙蕾德利嘉。
只见一双血红色的眼眸,坚定不移地仰望着自己。
「替受伤的鸟儿准备舒适安全的小窝,确实是善举……然而,以外头充满危险为由,不准伤愈的鸟儿飞走,等同于将其关入牢笼。他们费尽千辛万苦才逃离名为迫害的牢笼,这次汝又打算将他们关入名为同情的牢笼吗?」
淡色的双唇抿了一下,接着才挤出后面的话来。
带着一双像是囚笼中的野兽望向外头的人类一样,隐含伤痛的眼神这么说:
「这么一来就和共和国犯下的恶行相同了,汝应该不会不懂。」
恩斯特顿时说不出话来。
「再者,他们并不是懵懂无知,是非不分的幼童。孩子总有一天会离开父母,何况只是暂代父职的汝呢……既然他们想走,就让他们走吧。」
听完年龄不到自己一半的娇小少女所说的话,恩斯特陷入沉默。
听了这番意想不到,也超出当事人年龄的成熟言论,一直低头看着芙蕾德利嘉的辛也开口:
「需要向你道谢吗,公主殿下?」
「余只是把心里想说的话,说给那个脑袋和石头一样的笨蛋听。这只是余个人的想法,汝不必言谢。」
芙蕾德利嘉先是哼了一声,接着瞥了辛一眼说:
「……汝发现了吗?」
「多多少少。」
那与年龄不符的高傲言行举止。明明受到虽然是暂定,但毕竟是大总统的恩斯特所庇护,却没有去上学,也不曾独自外出。就像是极力隐瞒她的存在一样。
再加上——
「你的腔调。我之前一直觉得似曾相识,直到不久前才终于想起来……那是和母亲一样的腔调。」
在战火与亡灵怨叹声的影响下,双亲的声音与容貌都已经模糊不清,如今也只能回想到这种程度。
「对了,汝的父母原是帝国贵族之后呢……若是有心寻找,想必还能找到汝的族人,但汝却从未有过寻亲的念头,余实在无法认同。」
辛不解地望向对方,只见那双同样色彩的血红眼眸,带着出乎意料的真挚之情仰望着自己。
「余明白,遭受祖国抛弃,与亲人失散,也不曾继承国家历史与民族文化的汝等,除了心中的骄傲之外,没有其他定义、保有自我的方法……然而,对于正常人而言,这是一种有缺陷的生存方式。人是由土地与血脉构筑而成的存在。欠缺了这两者,仅凭自身思想维持自我的灵魂,很容易丧失自我……汝等务必牢记在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