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这件事,是在听了江森先生的意见之后决定的。在和那个女孩子再一次见面之前,我想好好的认清自己的立场。为此,我认为有必要先向值得信赖的人坦白事情的经过,获得客观的视角。
仔细想想,想找人商量什么事情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我是被那个女孩子激烈地扰乱内心到这种地步吧。
那天很罕见的,江森按照约定的时间出现了。我打电话给他是很少见的,说不定是在担心我吧。
在我那不得要领的说明结束后,他说到。
「也就是说,把你的话概括一下。你为了消去记忆要使用〈lethe〉,却因为搞错了而收到了〈greengreen〉。使用了那个在脑袋里写入了〈夏凪灯花〉这一虚构的青梅竹马的义忆。两个月后,不应该实际存在的她搬入了隔壁的房间,还亲密地打了招呼……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像笨蛋一样吧?」我叹了口气,「但是,就是那么一回事。」
「嘛,我不认为天谷会撒谎,所以那种事应该是事实吧」说完后,江森笑了笑。「那个孩子,可爱吗?」
「你明白义忆中的登场人物是怎样的吧。」我拐弯抹角地答到。
「可爱啊。」
「嘛,就是那样。」
「那,推到了没?」
「怎么会,说不定是仙人跳呢。」
「是啊,我也这么想。」他同意到。「不过,首先想到这一点,你还真是相当自卑啊。一般情况下,都会浮想联翩的吧。」
实际上只是因为惊慌失措而动弹不得,关于这点我保持沉默。
「我估摸着这不是江森先生之前说过的约会商法的亚种吗。诊所方面泄露了顾客的信息,然后交给那些怀有恶意的人进行欺诈。」
「这种诈骗手段有点绕弯子……嘛,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江森表示同意「说起来,天谷的老家很有钱吧?」
「那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和普通家庭差不多。」
「所谓的欺诈师,就是对没有经济能力的学生,做那么费劲的事吗?」
「我也是在那附近卡住了。江森先生是怎么想的?除了诈骗意外,还有能什么目的呢?」
喝了两口啤酒,江森客气地说到。
「慎重起见我先问下,天谷,你从出生起一次也没用过〈lethe〉吧?」
「嗯。」我肯定到,「不过,使用〈lethe〉的话,『使用了〈lethe〉』这件事的记忆本身也会消去,所以不能确定呢……怎么了?」
「不,说不定那个女孩子没有撒谎吧。实际上两个人是青梅竹马,你却单方面地抹去了记忆。你认定这是义忆,而不是凑巧苏醒的真正的过去吗?」
「怎么可能。」
我苦笑着,以为是开玩笑。
「或许只是单纯的忘记。天谷,本来就很健忘。」
「即使忘记了,看到脸听到声音也会回想起来。」
「……但是呢,万一啊。万一发生了那种事的话」
江森的声调降了下去。
「那孩子,也太可怜了。」
我笑了。
他没有笑。
我一个人空洞的笑声在公园回响着,被吸入了黑夜之中。
在那之后许久,我们无言地喝着酒。
奇妙的气氛。
「总之」江森先生重新说到,「不要被感情所控,在奇怪的文件上盖章哟」
「不会的。」
「不要想装做看起来被骗了的样子。因为不久后有可能逐渐变成自己也无法区分演技和真实想法的状态呐。」
「嗯,我会注意的。」
喝光了带来的罐装啤酒,我跟江森道谢并告别。
回去的时候,江森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嘀咕着什么。
——是吗,〈greengreen〉吗……
听上去说了这样的话。
到达住宅街时已是夜深人静的午夜一时后了。几只小蛾围着走廊的灯光无声地飞来飞去。
我房间的门锁没开,灯也没亮。悄悄地打开门进去,没看见女孩的身影。我放心了,打开窗户放跑了充满屋子的热量。然后叼着香烟点燃了火。
女孩子留下的锅消失了。把她从房间里赶出去后,没有碰那份料理,就那样放着。那之后她又用备用钥匙擅自进去,把锅拿回家了吧。
持续的发生着预想外的事态,脑袋完全麻痹了,不过,仔细想想的话,这已经是警察可以介入的事件了。备用钥匙被盗,还被陌生人多次非法侵入。
不过,现在还不想依赖警察。他们在解决问题时,未必能把真相弄清楚。如果在弄清楚女孩的真实身份之前,事件就结束的话,我就会持续着一辈子都得不出答案的自问自答。她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知道我的义忆的内容?为什么与夏凪灯花如此相似呢?
『没关系的,不用勉强自己想起来。』
——说不定,她真的是我认识的人。
无论有多么愚蠢,只要留下百分之一的疑问,那就是我的败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