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的声音,我的听觉却确实地捕捉到了。到底还是捕捉到了。
那是,致命伤。
我清楚地知道。
就像心脏裂开一般。就算再怎么修缮其他地方也挽回不了的,束手无策的伤害。我曾想象过,打碎玻璃之城的时候。自己有多喜爱那座再也无法复原的城堡呢。
异常猛烈的光芒渐渐消失于黑暗中。
连这个宝具,都无法伤害到栖身于底部的野兽——我想道。
能做的,只有转移它的注意力。
但是,已经足够了。
我抱紧了正在下落的师父,顺势滑入了横向开口的洞穴。
滑入洞穴时我的膝盖猛地着陆。
“好痛……!”
感觉像是把身体内部嘎吱嘎吱地削刮,骨与肉都重新组装了一样。
比生长的痛再疼个一百倍大概就是这样吧。每一秒都在向着不是自己的东西转变。啊啊,我的外侧(表面)已经跟她一样了,如今被改变的,是连系着神秘的内侧(核心)。
再生出了不属于自己的脏器,不是自己的因子(成分)被组合进来。
腹腔简直像埋入了岩浆,随着一呼一吸不断生出不可控制的魔力。
但是,那些事都无所谓了。
不管别的,我必须要快点跟它取得联系。
“……亚德!”
“噢。”
他回答我了。
简直跟平时没区别,但,透着无比疲惫的声音。
“什么嘛,声音像哭了一样。”
“……不是,不是的。”
我摇摇头。
我已经知道了。我到底还是明白了。
不管多想隐瞒,也依旧传达给了作为使用者的我。
虽然亚德奇迹般地、暂时地、非常勉强地保住了这副能说话的形态,但我依然明白了。如果解放了十三拘束,那现在这个奇妙的匣子可能连残渣都不剩了。
身旁,有翻坐起身的动静。
“……格蕾……”
屁股着地姿势的师父,用非常僵硬的表情看着这边。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总之就是那样的表情。
我想,这个人真的,时不时地会很傻。明明他自己根本没有半点错。
不管自己还是挚友都有可能会这样,我们是知道这一点还来到这个迷宫的,现在这样只是预料之中罢了。本来要是反过来考虑,会认为能不付出任何牺牲就能了结这件事的,那才可以说是真的笨蛋吧。
“师父。”
所以,我故意打岔道。
这个人不问的事情,由我来说出。
“大概,远东的第五次圣杯战争最后的从者被召唤了。那也是,与我有缘的——”
亚瑟王,这三个字我没说出口。
不过,这个人也已经明白了。
“……你的故乡一直相信那位英雄会再次出现,那位既是过去的王又是未来的王(统御过去和未来的王者)。(翻译者注:来自威尔士的民间传说永恒之王。《亚瑟王之死》:称王为一世,转来仍为王。威尔士民间传说:有一位伟大的王将会手持圣剑,带着军队凯旋,让威尔士永远不受侵略。)”
阿特拉斯院院长守望着的、我的家乡,一直都盲目相信着再过不久亚瑟王就会被召唤。
现在,这里听取了那份祈祷。哪怕已经不再有意义。
“……我,又发生变化了。”
跟十年前一样。
跟失去自己的脸那时一样。
以后自己会如何呢?
然后,师父像坚定决心一样,垂落了视线开口说道。
“亚德,你……”
“喂喂,别满脸苦大仇深啊,老师!?噢不对你平时就一副那个表情,这真是对不起了,嘻嘻嘻嘻!”
亚德的声音,让师父的嘴唇仿佛哭出来一样颤动着。
这个人,一定是从十几岁起就一直是这副表情了。即使现在不是这个表情,那也只是演技变好罢了。
“格蕾……”
“没关系的,师父。”
我拼命地咧开嘴角。
即使只有这个瞬间我咧开了嘴角,我也有点自豪。
“十分抱歉,亚德他看上去有点累了。能不能请师父先走一步呢?”
“……明白了。”
师父颔首,站起来往外走。
当然,在哈特雷斯修整以待的当下,我们必须马上追上去。万幸的是,从身体里溢出的活力至今未止。或者不如说,不管是质还是量,都在以恐怖的程度继续攀升。
笔直的洞穴中还能看到师父的背影,我低声说道。
“……一点点就好,能让我稍微骄傲一下吗?”
“全听您的,大小姐。”
亚德的俏皮话,令人痛心地顺耳动听。
总是充满讽刺的这个声音,都已经勉励了我十年了啊。要是没有他的话,在师父拜访故乡之前的日子里,我会过着怎样的生活呢?不,说到底那样的我还能好好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