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工后,决定投稿参加文学奖。
「如果我死了,帮我把这台笔电沉进海里。」
某天吉野这样说。
「突然讲这个干嘛?」
国中一年级,谁会去想自己也许会死的事。
「人生难料啊。」
啪哒,吉野关上笔电,刚刚只露出一半的眼睛认真地看著我。
「不想让人看到?」
「特别是写到一半的原稿。」
说起来,我从未读过吉野未完成的稿子。她分享的总是已经完成的作品。
「而且我有写日记的习惯。」
「日记?」
被戳中笑点的我忍不住轻笑。
「说不定可以成为小说的题材啊。日记里也有提到染井同学的事。」
「欸~好想看喔。」
「死也不要。」
对吉野而言,可以让人看的文章以及不想让人看的文章之间似乎有一条界线。
「可是,也有像卡夫卡那样的例子啊。」
生前默默无名的卡夫卡,死后由小说家朋友马克斯?布洛德将他未完成的长篇原稿出版,至今仍广为世人阅读。
「我觉得卡夫卡其实不想给大家看的。」
卡夫卡在生前留下遗言,要布洛德将自己的原稿全数烧毁。
「人免不了一死。」
吉野睡眼惺忪地说,将笔电收进包包。
「那时候就拜托你啰,染井同学。」
两人一同走出教室时,吉野好似有些寂寞地这样说。
我们几乎形影不离。
不过,相较于一同度过的时间长度,我们对话的时间相对地少。
总是在写小说、看小说中度过。
我与吉野绝不能说是大众认知的朋友关系。吉野对小说以外的话题没有太多兴趣。每当我提起小说以外的话题,她总是突然失去兴致,有时甚至放弃答腔,露出无聊的表情沉默以对。
仔细想想,我也许只对吉野敞开心房,只有吉野是我能够吐露真心的对象。但是,我想她一定没有对我卸下心防。
吉野必定对谁都不曾敞开心怀吧。
除了小说以外。
我们之间只透过小说连系。
升上国二,即使与吉野同班,这样的关系依然丝毫没有改变。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还会持续好一阵子。
直到吉野成为小说家。
晚上在家吃晚餐的时候,我收到吉野寄来的手机邮件。
『我现在在染井同学家门前,你可以出来一下吗?』
我惊讶地停下手中的筷子。吉野跑来我家找我,这还是第一次。虽然知道对方就住在附近,但我们不曾去过彼此的家。
我慌张地放下筷子,不管一脸狐疑的母亲走出门。
玄关外头,吉野靠在路旁的水银灯下。
「你怎么突然跑来?」
「我得奖了。」
剎那间,我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青娼文学新人奖的评审委员鼓励奖。」
我心想,骗人的吧。
不管吉野的小说再怎么有趣,她还是国二生,这种情况下得奖简直少之又少。
国中生成为小说家,完全不真实。
「作品会刊载在杂志上,春天还会出版为单行本。」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兴奋,像是无法压抑雀跃。
吉野将成为小说家。
我将这个事实在脑中反覆咀嚼,试图接受,但依旧缺少现实感。
现在的气氛也不适合请她到家里坐坐。结果谁也没有提,只是自然而然地一起走在夜晚的住宅区。运动服加上T恤,吉野私下的穿著很随兴,大概穿什么都无所谓吧。听起来,她刚刚才接到出版社的电话,就马上冲出门来我家找我。这一点倒真的就是国二生呢,我冷静地想著。
「吉野要当小说家啊。」
有种只有自己被留在原地的感觉,无法由衷替她开心。吉野要成为小说家,而我依然只是个平凡的国中生。
从我家走了一段路,两人来到人烟稀少的儿童公园。这附近晚上总是没什么人。
「奖金呢?」
「二十万。」
「好厉害。你打算用来买什么?」
「书吧。」
有二十万圆应该可以将想买的书通通买回家,对国中生而言可是一大笔数目。过一会儿,我才不再去思考无聊的金钱话题。
相对于站在公园正中央的我,吉野无法冷静地在我四周绕个不停。如果我是圆规的针,吉野便像是沿著圆规的笔尖描绘的轨迹般,绕著夜晚的公园行走。
「国中生,早熟的天才作家,震撼出道!」
我勉强用捉弄的语气说,吉野苦笑著回应:
「什么跟什么啊?」
「吉野的宣传词。」
「一定很快会在亚马逊网路书店得到仅仅一颗星的评价。」
没想到她会在意出道后的外界评价。我以为她会觉得与自己无关。
「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