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令人不敢置信。
(好大啊……)
之前真也说过,光是看它优雅地扭动自己巨大的身体,就可以打发很多时间。看来他说的是对的。
「所以,你为什么那么低落?」
真也重复他一开始在课堂上问的话。
总觉得这个人脑内的词汇似乎压倒性的不够,但他讲出口的话本身并没有隐含其他含义,这是他一路学习成长过的证明吧。与其说是直率的人,不如说完全不懂得控制自己。
──真没办法。真守已经做好觉悟,接下来铁定要走被他耻笑欺负的路线了。
「这个嘛,发生了很多事……没办法称心如意……」
「之前说的那个帅哥?」
「……大概就是那样。」
「被甩了。」
正如真守猜想的一样,被真也紧踩痛处后,让她悲伤地低下头来。
那时是六月中旬,正好是梅雨季的高峰期。
自从离开农夫市集,两人道别后,大约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好好地和叶二面对面。
她没有刻意避开叶二的打算。只是因为早上要去上学,晚上打工结束后才回家的真守,和在家工作的叶二之间的作息完全不一样。
出门丢垃圾或去阳台的时候,她总是会不自觉地屏住气息──被说在躲对方也无可奈何。
因为很害怕。就算知道自己根本比不上别人,但如果叶二和千鹤真的复合……
要是撞见他们在一起的景象,会让她痛苦到宛如刀割,可以的话她不想看到。
「……真蠢。」
「不要说出来。就算很蠢,撞见的时候还是会很低落啊。」
「我不是说你,是说他。」
真也说了一句稍纵即逝般的呢喃后,便面对著她,把手放在她的肩上,脸也开始靠近她。
(────)
他在水槽前吻了真守。
亚马逊巨大鱼横越过她的视线一角。不知道为什么,那独特的动作正以慢速播放烙印在她的脑里。
真也慢慢离开她的唇。
她混乱的脑袋第一件思考的,是惊讶和出乎意料的强烈冲击。
毫无预告的被将了一军。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是一直都很讨厌我吗?
「……你在想什么?不要开我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
而真也的回答非常简短。
(啊。)
他到现在还牵著真守的手,是更胜于雄辩的解释。
真守感受得到对方发热的掌心正轻轻颤抖,传达出他的真心。
佐仓井真也鼓起十足的勇气站在真守的面前,那心意清晰到无法蒙混,诉说著我担心你,我喜欢你。
啊啊,对了。她明明隐约感受到对方的心意,可是自己却──
「……对不起……佐仓井同学。说得……也是呢……对不起,我说了那么过份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是真守快哭出来了。
「四月上课的时候,我就一直很注意你。」
她开始思考眼前这个男人。脑里浮现出对方总是站在周的旁边或后面,安静地伫立不动的模样。
因为真也不太常说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不,正因如此,他那稀少的每一句话语,全都顾虑著真守。小心翼翼不要让真守受到伤害,不要让真守受伤。
「和我交往吧。」
「……没办法。」
「为什么?我不行吗?」
然后,真守在低著头的真也面前摇头,看起来反而像是无理取闹的孩子。
「不是的……因为还没结束……全都是我的问题……」
她完全没有整理自己的心情。
为什么?一定是因为她在终结一切以前就擅自逃跑。她不想抱著伤害人的风险面对其他人。
这明明就不是靠时间能忘却的轻松事。
她尽量不做自己办不到的事,更不会自己跑去决胜负,只有在她真的不开心的时候才会那样做。
现在的她,仍然被不动如山的事实逼迫著,火到现在还在熏烧。
「佐仓井同学很厉害……真的很厉害……」
真守再度因为无法回应真也的心意而道歉。
真也短促地点头。
「──我知道了。」
「对不起。」
「去粉身碎骨,做个了断吧。我至少会帮你捡骨收尸。」
他呢喃的声音听起来像个沉稳的大人。
──该怎么做才会前进呢?
──往前往前!
──扬起停滞不前的「栗坂真守号」的帆布,继续往水平线驶去,
先起风吧。就算变成龙卷风,也要制造机会。
真守做好莫大的觉悟,走进那间店的大门。
她看见那位像是健美先生的六本木志织,正在大楼门市后方的盆栽区,一个人轻松地搬著好几个人才能搬运的造园用植树。
志织围在自己脖子上的猫比他还要早发现真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