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泽干生是我在地震前经手的调查工作中的关系人。他是委托人的二儿子,当时就读高中一年级,现在应该已进入新学期,升上二年级。
我们透过调查,亲近了一些,起码我认为赢得他一点信赖,而且似乎不是自我感觉良好。毕竟他把我介绍给「朋友」。
「然后,这个……」
少女递出一本深蓝色封面的小手册。她的眼神空洞,朝我伸出手的姿势不是拚命或紧张,而是纯然的粗鲁、顽固。
「学生手册?」
「我没有其他可证明身分的东西。」
「那我看一下。」
接过手册时,我留意不要碰到她的指头。
手册深蓝色的封面上烫著细小的金字「东京都立朝川高等学校学生手册,校规集」。
「第一页有名字和照片。」
翻开一看,如同少女说的。照片下方,标示「组别,学年」的地方贴著贴纸。
「文组学分制二年级伊知明日菜」。
「你的名字是伊知明日菜?」
「对。」
「我不清楚现在的高中制度,这边写的文组学分制是……?」
「可以选想修的课,只要学分够了,就能毕业。」
「好像大学呢。」
「对。」
「这边写的文组,跟大学的主修是一样的意思吗?
「没分得那么清楚,理组要成绩很好的人才能进去。」
组别和年级的贴纸会更新,但照片应该一直都是入学照。比起眼前的伊知明日
菜,照片里的她头发更长、表情更明亮,脸颊也更丰满。
「谢谢你。」
我把学生手册还给她。
「你跟相泽一样,很懂事。」
明日菜没回答,学生手册消失在背包里。她把所有重要的东西都塞在这个鼓鼓的背包里吗?
「我想你应该能够理解,所以就直说了。抱歉,我不能接受未成年人的调查委托。不单单是我,大部分的调查事务所和侦探社应该都一样。
明日菜接近呢喃般小声说:「我会付钱。」
「不是钱的问题。对我们来说,是职业伦理的问题。」
虽然隐隐约约,但明日菜空洞的目光里浮现烦躁的神色。
「不过,我不会因为不能答应,就立刻请你离开。如果你遇上什么麻烦,我可以跟你聊聊,再一起思考该怎么解决。如果你的问题最好和学校或家人讨论――」
「跟我妈说也没用。」
明日菜冷冷应道。语气变重,缺乏水分的嗓音乾哑。
我刻意沉默五秒,一动也不动。
明日菜吸了吸鼻子,抬起目光。乾燥的嘴唇看起来很痛。
「我们是单亲家庭,小时候妈妈和爸爸离婚,一直是妈妈一个人把我养大。」
说著说著,明日菜音量又降回和蚊子叫一样,但语气果决。
「也完全没有要再婚的样子。可是去年秋天,她交了男友。虽然她瞒著我。」
「可是你发现了。」
「对。至于为什么我会发现,有很多原因……」
「那么,这个晚点再谈。然后呢?」
明日菜吸一口气,停顿一拍后,继续说明:
「那个人――妈妈的男友,地震以后就失踪了。他前一天创要去东北,搞不好是碰到地震死掉。可是,妈妈没采取任何行动,所以我想找他……」
「等一下。」
我起身从办公桌上拿便条本和原子笔回来。明日菜维持相同的姿势和表情,文风不动。
我翻开便倏本,写下日期和「谘询人伊知明日菜都立朝川高中二年级」。
「我可以笔记吗?」
明日菜看一眼写在便条本上的她的名字,点点头。
「这不代表我决定接受你的委托。如果想确定可能在灾区的人是否平安,比起雇用我,还有更恰当的方法。」
我想到的是「蛎殻办公室」的专门网站,也想到几个往来灾区的NGO成员。
「我应该能替你连系可帮忙进行这类查询和调查的地方。所以,请你大略告诉我状况,办起事比较顺利。」
「好的。」
明日菜并拢膝盖,抱紧背包,倾身向前。
「首先,下落不明的人叫什么名字?」
「昭见丰。」
她说明字怎么写。
「你知道他的住址或上班的地方吗?」
「他在市谷的车站附近开店,是一家杂货店。」
明日菜又打开背包,取出一只票夹。
「是这里。」
她从定期票的后面,抽出一张名片。是一张彩色印刷、很精致的名片,还颇新颖,不知是刚拿到不久,或是十分珍惜。
「轻古玩AKIMI昭见丰」。
「是古董店啊?」
明日菜点点头,「可是卖的不是昂费的古董,是更便宜的东西,像是电影海报、老玩具、马口铁别针之类。」
「原来如此,是卖类似古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