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在散布世界各地的井桁商事员工当中,有人像我这样肩负重任吗?我确保的天然气将会运到日本,成为电力。成为左右一国产业的血液,为此我奉献了青春,我无怨无悔。
这样的我,居然对一个小村子束手无策。不甘与牙痒,令镜中的脸孔阴沉扭曲。
这种状况改变,是在寒意渐增的十一月十四日。
昏暗沉寂的开发室,收到一封信。收信地址写的是孟加拉语,但收信人的地方以拙劣的英文写著「TO?IGETA?CO.寄信人的部分写的是孟加拉文,我歪头思索半晌,赫然惊觉。我冲向开发室墙上贴的地图那里比对。没错。这是伯夏克村寄来的信。
我甚至等不及去找剪刀,直接撕破信封。信中内容,也是用看起来就很生涩的英文写成的。
「COME?ALONE?DAY15。IMPORTANT?CONFERENCE.」
十五日,只身赴约。重要协议。
伯夏克村终于跟我接触了。齐藤遭到私刑后,他们甚至拒绝我们进村子。但我方诚意,已由孟加拉员工透过电话一再传达。所谓的诚意,自然也包含了以孟加拉的物价来说等同无上限的优渥补偿金。看来此举总算生效。对方指定的日期,就是明天,或许是因为邮政关系,信送来得太晚了,我已没时间多做准备。不过应该充分来得及赴约。
基本上,我还是怀疑了一下肩是真是假。写这封信的,应该不是伯夏克村的阿伦马塔伯。阿伦和斋藤是以英语对话。可以流利对话却如此不习惯书写,未免难以想像。但依照孟加拉的习惯,村中的马塔伯不止一人。可能是阿伦以外的,不擅长英语的马塔伯,或者一般村民寄来的。翻翻字典的话起码可以用英文写封信,却无法直接以电话对谈――也许是这种状况。
不过,不管怎样,哪怕这封信可能是假的,情况也不容许我选择不去。
实际上,时间很不巧。有一些问题。我本来已与很难预约的能源省髙官约好今天下午会唔。而且十五日我还要做健康检查。但能源省的高官虽是关键人物却还不报最重要人物的地步,可以改日再约。至于健康检查,算了,这个节骨眼已不重要。
叫我只身赴约也有点麻烦。我对孟加拉语几乎一窍不通。不过,只要有孟加拉语字典多少可以对话,况且斋藤说过阿伦会讲英语。
「……这些都不是无法克服的难题。」
这么嘟囔后,我立刻展开行动。当机立断与迅速行动是我这十五年锻炼出来的本领。把剩下的工作托付给留在分公司的员工,在公事包塞满高额纸钞。为了保险起见,我把在印尼常穿的防弹背心也带去了。跳上加满油的厢型车,收到信的一个小时后,我已一路奔向伯夏克村。
身为了解雨季道路状况的人,通往伯夏克村的路程之艰难我早有心理准备,不过在这被称为霜季的季节,路上意外舒适。不热也不冷,路面不见泥泞,是乾的,但尘土也没有乾燥到遮蔽视线的地步。
还有,这个时期也是稻米收割期。沿途经过许多村子,有的村子从小孩到大人都忙著收割,也有的村子已收割完毕洋溢喜悦。我从车窗眺望稻穗在金黄色田园摇曳的风景,第一次觉得这个国家很美。
那天晚上我在锡莱特市过夜,与从达卡找来的向导会合,信上叫我单独赴约,我并不打算违约。因为我知道这正是展现诚意的机会。但实际问题是,出了锡莱特市该往哪儿走我完全没慨念。伯夏克村在地图上的位置虽已深印脑海,可是如果不想迷路还是需要向导。只要在村子前面让他回去,应该就不算违反对方的要求。
有了在印尼工作的经验,我已习得几项绝活。吃什么都无所谓的铁胃是其中之一,还有,在任何地方都睡得著也是,饭店的床很硬,实在谈不上舒适,但我照样一觉到天亮。
翌晨,天还没亮便自锡莱特市出发。我开的车子是我自己的厢型车,响导的车是看起来就老旧的铃木汽车。遗憾的是马力不同,我只要稍微踩油门就会撞上前面向导那辆车的车尾。所以反而得格外绷紧神经开得很累。低地徐缓起伏的大地彼方,零星出现茶色人工物是在上午十点。带路的向导慢慢停车。告诉走下厢型车的我。「那就是伯夏克村。」
「你到这里就好。」
向导点头,蓦然间,那张看似忠厚的脸孔一暗。
「先生,你要小心,那个村子,现在很危险。」
「你知道什么吗?」
关于伯夏克村的内情,几乎毫无情报。我强忍恨不得立刻进村的冲动,询问向导。但是响导好像无法用英语讲解太深入的问题,他焦急地以孟加拉语咕哝一会,最后终于好像想到什么似地,右手握拳。
「阿伦.阿贝德。」
他的左手也握拳。
「那些马塔伯。」
然后响导把两个拳头重重撞在一起,光是这样我就完全明白了。
毒打斋藤的阿伦,想必的确是很有势力的马塔伯。但伯夏克村并不是上下一心。也有人反对阿伦,是潜在势力还是公然反对这我不知道,但村中有门争……大概是这个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