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蒂亚独自挖坟时,他便吹着笛子过来陪她玩。而他就是那位『圣僧』————帝国第一师僧穆穆多罗。
就算米蕾蒂亚带着王朝王子逃狱,这位老僧也是莞尔一笑地抚摸她的头。
四十二位赫赫有名的高僧、名僧被送往王朝进行交涉,却只有首级被送回来,这个事实连身为圣地黎里多大领主的梅迪亚也不知道,僧人们似乎是在完全保密的情况下被送往王朝。
米蕾蒂亚不知道这是法皇的考量……还是枢机卿罗杰的提议。
期望和平的四十二名僧人遭到斩首,因为无法正式埋葬而送进黑森林中,将仅存的首级埋在无人凭吊的乱葬岗里。
这四十二人要全部正式名列死亡记录,或许还得花上十年的时间。
(————亚奇。)
四年停战期间的和平背后,帝国的坟墓似乎逐渐挖好了。
过了一会儿,米蕾蒂亚伸手拿起其他册子。
冬之兄弟王家的家系图中记载了所有被分家领养,以及入籍法皇家庶子的生死记录,拉姆札皇子的名字就在最后的分支上。米蕾蒂亚一有空就打开来看,她已经反复重看四次了。
十三年前三月的日期,在尤狄亚斯皇帝陛下的名字旁大量出现,同时也记载了皇妃与六个孩子的死。而大皇子埃里法兹行踪成谜,名字也划上两条线。
『我来自这座城。』
十三年前的三月,离开这座满是尸体的城堡前往「魔王之森」…。
没有人知道枢机卿罗杰来自何方。米蕾蒂亚在迷雾森林遇见的亚奇不仅和他长相年龄一致,从城里消失的也就只有埃里法兹皇子。不过关于当时亚奇无名无姓代表的意义,米蕾蒂亚曾经思考过好几次。
正打算阖上家系图时,米蕾蒂亚停下了手。她看见少数勉强留在皇帝旁的名字。
皇妃涅涅与拉姆札皇子。
米蕾蒂亚回顾拉姆札皇子的出生年月,她从第一次发现时就一直耿耿于怀。
(……十三年前的十二月出生……)
没写日期。
皇帝子嗣断绝后的首位帝国皇子诞生时,照理说应该会非常小心照料才对。虽然理论上不可能日期不明,却不知为何缺漏了。亚立尔皇子这边则记载写在结婚证书上的正确月份跟日期……
涅涅妃也很奇怪。皇帝尤狄亚斯在十三年前的三月失去了皇妃跟继承人,不过同年十二月涅涅妃生下了拉姆札皇子。之后涅涅妃就不曾离开白妃宫,拉姆札皇子也在出生后被迫立刻戴上面具。
总觉得好像有什么片段拼凑不起来,可是米蕾蒂亚也就只知道这些。
她阖上家系图,以手支著脸颊……除了亚奇以外,她还试着寻找另外一人。
大叔父跟法皇猊下,肯定也瞪大眼睛做过同样的事情。
大叔父说他没有任何过去的经历。
没错,不管再怎么追根究柢地找,依然不见亚立尔皇子的名字。
脑海闪过他的出生年月日————十三年前的十二月冬至生。
(跟拉姆札皇子同月出生……)
————同样在十二月诞生,却无人知晓的另一位帝国皇子。
¥¥¥
拉姆札觉得今年十月,好像度过了十三年来最快的三周。
自学院返回自己房间途中,拉姆札正思索著在藏书室里下的最后一步棋。一日一步早就结束了,对战成绩是十九胜十败。拉姆札会仔细思考后才下,亚立尔则依当天的心情移动棋子。
(……那家伙对胜负毫不执著,有时候会让我觉得很火……)
他把手探进口袋,拿出束袋里的杏仁与胡桃嚼了起来。教拉姆札王朝语的工友说这可以当备用粮食,便把坚果连同束袋一起给了拉姆札。工友还说有点饿时就吃这些坚果,不够她会补充。空闲时拉姆札开始会把黑板上方擦干净,某天却被埋伏的工友看见。说来奇怪,这比上课时犯了一大堆错更让他觉得丢脸。拉姆札喀吱喀吱地嚼著坚果,现在他依然觉得丢脸。
会无偿送拉姆札某些东西的人,顶多只有米尔杰利思、瑟侬院长跟作风独特的佩脱拉尔克名誉院长(不过他不需要猪鼻标本),但最近会这么做的人变多了」。
晚上十点的摆钟报时声,落入空虚冰冷的白妃宫里。
拐过转角看见自己位于尽头的房间时,拉姆札的神经瞬间刺痛起来。
门不自然地留了道缝隙。不出所料,几天没见————最好永远不见————的艾莉卡脸上缠满绷带,宛如黑色污点般站在房间里,还故意挡在上锁的寝室门前。拉姆札不愿看到艾莉卡的脸,只简短问了一句「妳来这里干嘛?」便把抱在腋下的几本书直接摔在起居室的椅子上。
「您的药差不多快吃完了,我只是过来补充。」
起居室桌上确实堆著熟悉的药袋,不过艾莉卡并没有离开。
绷带缝隙中投来宛如蛇般冰冷的眼神,艾莉卡既冷淡又故作殷勤。当初她包上绷带时,还以为看不到脸就不会那么烦躁了,然而————
「殿下,您今天似乎整天待在藏书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