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还,是指蜡笔吗?」
「嗯……」
矢神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我一直很后悔没把蜡笔还回去,现在想想,其实只要寄回去就好,住址应该没有改变……」
感觉好阴郁啊,还是不要深究好了。
「啊~~虽然我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那好吧。白色就白色。」
我自暴自弃地说完,矢神便抬起头来,再次苦笑。
「妳这个人还真有意思呢。」
真没礼貌。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我呢。
结果我照着矢神帮我画的线切割──做得出来才怪,只雕出个歪七扭八的立体状物体就结束了,最后所有专家透过表演的方式,雕刻出各式各样的作品。我还想说矢神好像在雕一个斜斜的建筑物,结果是比萨斜塔。完成后,看得出来是比萨斜塔,真的很厉害。他说要读美大,但好像不是要专攻雕刻。是叫作绘画吗?油画或水彩……总之,听说他要专攻那类的科系。不过他这么会雕刻,应该平常就有在接触吧。
体验营结束后,有个类似餐会的小活动,我本来想快点回家,不过有矢神陪我说话,我便坐在角落慢慢地喝着果汁。我知道他应该是特别关照我,因为周围都是大人,只有我一个高中生,矢神也没有说话对象吧。不过,他说他认识主办人,刚才主办人也很亲暱地叫他「小耀」。
我好像跟他天南地北地聊了许多话题,我有多久没说这么多话了,而且还是跟一个刚认识的人。虽然不想承认……但我可能很渴望与人接触……感受人的温暖,应该说想要跟人面对面沟通。
「跟人交谈很开心吧。」
矢神又像是看穿我的心思般说道,让我有点不甘心。
「我了解妳的心情,我也是窝在家三年后,来体验营得到疗愈的,虽然不是在这里……但当时我隔了好久才跟活生生的人说话,觉得不管什么,还是活生生的好。」
「……感觉好色喔。」
「是妳的思想色吧。」
矢神开怀大笑。
「跟人相处真的很难对吧。擅长的人不需做任何努力也能跟人相处融洽,但像我和妳这种人,大概会在别人不会跌倒的地方一直摔跤受挫、烦恼、不断思考才能前进。」
「看不出来你像我这种人耶。」
你很会跟人沟通啊。
「那是因为我有在努力啊。」
他若无其事地说。
「既然比别人差,就只能努力了吧。」
「好青春喔。」
我轻声低喃,矢神搔了搔头说:「妳别挖苦我啦。」
「……你做了什么努力?」
我问来参考参考。
「这个嘛,首先,我把自己在讲话的样子录起来。」
「什么?」
那是怎样?矢神一脸得意的样子。
「妳没想像过自己正在说话的样子吧?尤其是对说话没自信的人。所以先录起来,自己看看,看了会让人想尖叫,真的很恶心。」
矢神笑了,但我分不清他是开玩笑还是说真话。
「把自己丑陋的部分摊在眼前,产生想要改变的想法。比如说,说话时要抬头挺胸、不要左顾右盼、不要小声说话。然后录影、改正、再录影……」
「运动选手啊你。」
「没错,就跟运动选手一样,努力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真是令人傻眼,这家伙是傻瓜吗?
「我认为,摆出一副『对啊,我就是很丑陋的人』的样子,才是最丑恶的。」
矢神轻声说。
「不可以摆烂,一定要改变才行!如果一心认定自己是丑陋的、是废物,那就绝对改变不了……我也没有改善得很完美就是了,我到现在还是觉得自己很废、很没用,只是次数变少了。」矢神笑着说完。
「……我干嘛说这种事啊。」
别在这时摆出严肃的表情啦,我正想回答:「真是励志呢。」
「我才不要录影。」
我断然地说。
「感觉看了会想死。」
「会。我敢保证。」
「你的意思是,现在的我很恶心囉?」
「我的意思是,妳必须改变这种想法。」
之后我们继续聊消极的话题聊个没完,散会时声音都完全沙哑了,有通沟障碍的人就是这样。
我在一个人踏上归途,搭上电车后,才察觉到口袋里有东西。
「奇怪?」
拿出来一看,是一枝蓝色蜡笔。这不是那家伙的吗……?为什么会在我身上……我记得餐会时又提到这个话题,他有拿出来让我看没错……等一下,难道是我不知不觉收进自己的口袋里了吗?我有聊得那么忘我吗?话说回来,那家伙自己也该发现吧。感觉这枝笔对他很重要的样子。
早知道就跟他留联络方式了,虽然我没有手机啦。问父母搞不好会知道,他们说过认识主办人。不过,我也没道理为他做到这种地步,反过来说,要是对方想联络我,也不是没有办法……不对,他应该根本不知道蜡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