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向下锯,只要握好前后方的把手就好。好了,拉动启动杆。」
「呜哇,呜哇啊啊,呜哇啊啊啊啊啊!」
「在锯了、在锯了!」我一个人大吼大叫,周围的人都笑了,但我却克制不了。这是怎样、这是怎样、这是怎样!
「做得很好喔。」
矢神先生满面笑容地在一旁看着我,不久圆木被锯成两半,我放开启动杆,把电锯塞回他手上。
「够了,我不锯了,我受够了。」
原来电锯震动得这么厉害啊,感觉我的手还在颤抖。
「那么接下来,我教妳怎么使用上面的齿链。」
矢神先生微笑地说。听人说话好吗?
我自然而然地称呼他为「先生」,但听他说了之后,才发现我们同年。你在干什么啊?高中三年级了吧?不用准备考试吗?我也没资格说别人就是了。
「我没在上高中。」
矢神若无其事地说。知道我们同年后,他跟我讲话就完全不拘谨了。
「但是我想读美大,已经通过高中毕业程度学力鉴定考试了。我经常出入这个体验营主办人的工作室,所以今天来帮忙指导。」
我平常不会像这样跟同年龄的人聊这么多,但不可思议地跟他却聊得起来。大概是因为知道他没有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吧,不过他有戴普通的眼镜就是了。
「是喔,为什么你不上高中呢?」
矢神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后,突然噗哧一笑。
「妳还是第一个那么若无其事地问我的人呢。」
「啊、嗯,没什么,因为我也窝在家里没去高中上课。」
我说完后,矢神的脸有点扭曲。
「果然没错,妳有散发出那种感觉。」
那种感觉是哪种感觉啊?
「我国中辍学,也有一段时间都窝在家,觉得妳身上有类似的气息。」
「这样啊……」
这就是所谓的物以类聚吗?令人高兴不起来呢。
「妳的茧居程度现在到哪个阶段了?」
这家伙问的问题还真奇怪。
「什么阶段?」
「啊,就是说,妳怨恨世界吗?觉得明明自己是对的,看见聚在便利商店的人就会不由自主地超级烦躁?」
我眨了眨眼。这家伙是怎样?会读心术吗?
「大概都说中了。」
矢神点了点头后,表情慢慢变得严肃。
「妳可能会嫌我鸡婆,但我要给妳个忠告。」
他一边帮电锯补充油,一边说:
「妳最好在那些倾向变严重之前去学校。」
「喔。」
真的很鸡婆。
「茧居啊,就像掉到『洞』里一样。我大概掉到最底端吧,花了三年,今年好不容易才爬出来。只要掉下去一次,就真的回不来了。」
「是喔~」
「我跟妳说真的。」
矢神抬起头。
「我之所以没上高中,是因为国中辍学后,无法回到社会生活。妳可能觉得现在窝在家里,大不了就留级吧。不过,一旦留级后,就真的回不去了。如果连同年龄的人都无法相处了,还要跟少一岁的人一起过校园生活?绝对办不到吧。」
「这个嘛,是没错啦……」
办不到吧,嗯。
「于是隔一年也没办法去上学,如此一来,以后绝对回不了学校,结果只好辍学。一旦失去了外出的理由后,甚至连窝在家里的罪恶感都会渐渐变得淡薄。真的就只剩吃饭、上厕所、洗澡才会踏出房门了,像个活死人,变成一个只会消化排泄的肉块……这么说可能有点难听,但那种生活跟住院的重症患者没两样。」
我不自觉咽了一口口水。
我一直避免去想像自己的将来、自己的未来、一年后、两年后……十年后的自己。我要一辈子窝在那个房间里吗?不可能,父母也不会允许。总有一天得结束这样的生活,可是,当那天来临时,我……
「不过,我也没什么好说嘴的就是了。」
矢神拉了一下电锯的启动杆,确认油的润滑状况。
「只是想以过来人的经验给妳建议。」
「那真是多谢你了……」
我刚才没有拒绝他的建议,因为并非事不关己,而是与我息息相关。
「好了,差不多该来雕刻看看了吧?我先帮妳画线。」
矢神改变声调,从口袋拿出一根蓝色蜡笔,在圆木上画线。
「糟糕,拿错了。」
不知为何,他苦着一张脸将蜡笔收回后,这次改拿白色粉笔开始画线。
「蓝色看得比较清楚。」
我说。矢神回头后,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
「抱歉,这枝蜡笔不行,因为不是我的。」
「……偷来的?」
矢神苦笑。
「不是那个意思……不对,可能跟偷来的没什么差别吧,因为借了没还。」
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是有什么故事吗?
「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