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这么做,右眼脸上方的旧伤、直挺细嫩的鼻梁便看得清清楚楚。
说起来,那张脸其实够帅。鼻梁高挺,有对狭长冷静的眸子,说他的眼神清冷也不为过。但老是东张西望的眼感觉很神经质,替帅哥形象扣分。
还有他的穿衣品味,在这个镇上已经算好的了。上面弄得直挺挺的衬衫领子窜出黑色外套,袖口露出金光闪闪的厚重手表,耳垂上也挂着散发类似光芒的小圈圈。好吧,比起某些穿背心爱露上臂二头肌、刻意炫耀身上刺青的家伙好多了。这种比较法形同古人说的五十步笑百步……不对,好像该说半斤八两吧?
总而言之,漆原学长的品味大概是这种感觉。
气质上集知性与粗暴于一身,用以前的话来形容,就是所谓的有脑子黑道。
这位智慧型帮派分子大动作扭头。
【嗯————不对吧?你听完都当耳边风吧?我是在问你有没有听进去?】
原来是这样啊。要从有限的字句读出真意并洞察人心可不容易。
【哎,其实我也有我的苦衷嘛?说这种话并非我的本意哦?】
漆原学长摘下眼镜,开始拿放在桌上的棉质毛巾用力擦拭镜片。宣称自己不想说这种话,表示对方异常想说。
【关于昨天跑外务拉业绩的成果,不是说过要你尽快跟科长报告?今天我一直在观察,千种你都没动静吧……】
【你一直在观察我哦……】
这算什么,你是我的粉丝吗……有空盯我还不如去工作……这份惊愕不禁脱口而出。接着漆原学长便从镜片后方射出锐利的眼刀。
【……啊啊?】
【没什么……】
我被智慧型黑道沉声威赫了……好可怕……
【为什么没去报备?我不会生气,你说说看?】
事先告知他不会生气,表示这个人异常火大。
【不,报告的话,刚才已经发电子邮件过去了……】
【用电子邮件我怎么会知情?不是跟科长报告就没事了,我们讲求的是团队合作。到底为什么?告诉我这么做的理由吧?你认为不通知我也无所谓?】
【抱歉……】
【别这样,又不是要你抱歉,我想听听理由。再说这也是为了防止旧事重演啊?懂了吧?所以才说,请你给我个理由。】
【好的……其实就是,我寄邮件给科长,顺便设定学长为副本收件人,想说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别找借口!】
什么!?
是你叫我说明理由,我才回答的耶……
【千种学弟,你为什么就不能老实承认自己的错误呢……若你愿意道歉反省,我原本不打算继续追究的。】
什么!?
刚才明明说目的不是要我道歉的啊……
喂喂这样不行呐,漆原鞋长,这哪是说一套做一套,根本来说词本身都变来变去吧……虽然这样想,但出社会工作后【偶尔】会碰上这种经常性事件,可不能放在心上。
心要变得更坚韧,必须做到被人问【饭还没好吃么?】有余力能微笑回应【哎呀呀爷爷上个月才吃过饭吧?唔呵呵呵……】换句话说,要具备随时都能杀掉区区上司和前辈的气概,光是多了这份能耐,就足以脱胎换骨。
【印象中根本没看过你发给我的副本……】
嘴里说着这些,漆原学长喀哒喀哒地操纵老旧电脑。他将眼镜推高,眼睛眨了两三下。
接着不悦地戴回眼镜,故意叹气给别人看。
【……我说你,明明就在附近为什么不直接知会一声?就没想到发信件会漏看?知道什么是【报告】、【联络】、【商议】吗?我们既然是团队合作就不能缺少沟通吧?是不是?这样说是否不合情理?】
【……】
你说的合情合理。
可是,不讲理的人说出合情合理的话一点也不合理。
【……千种,你有在听吗?】
这位不讲理的人先是吁了一口气再补上一句【真是的】,将原本就松的领带拉得更松,脖子喀叽作响。
咦咦————?怪了————?上次只用口头报备,结果漆原鞋长把它忘得一干二净,我俩还因此争辩各说各话,一个说有一个讲没有,然后他严词命令我今后要用电子邮件这类书面通知留底,我才照办……
这些事在脑内转啊转,此时桌子被人砰砰地起敲了几下。
【千种!千种霞!】
【是————我在听。】
【既然在听,为什么没回应?刚才问你【这样说是否不合理】就该回答我了吧?】
是。遵命。明白。YES。没错。嗯嗯。好哦。收到!知道喽
回哪句都一样。没听到漆原学长心目中的理想答案,他就会一直问下去。
既然如此,有答没答都一样。
【是。】
明明清楚这点,有礼貌的我还是情不自禁乖乖做出回应。今天傍晚已经排定要去外面跟人谈事情,我想早点把这件事了结。
但是,漆原学长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