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现一股情感。
「……为什么,会忘记了呢?」
从口中传出颤抖的声音,我紧紧咬著臼齿。
「竟然说没有吃过爸爸做的料理……已经、已经再也无法……」
说到这里时,情绪从内心猛然满溢而出。
「……爸爸的料理,已经再也吃不到了。」
情绪与眼泪同时涌现,我再也无法抑制哭泣。
爸爸去世之后,我第一次落泪。之前总觉得爸爸拋下我和妈妈,可是他确实爱过身为儿子的我。
虽然已经无法从爸爸的口中得知,但留在记忆中的味道将这件事传达给我。
不知道是谁将手放在我颤抖的背上,就只是放在那,平静地安抚著我。一只接著一只温暖且温柔的手,悄悄地放在缩成一团的我的身体上、肩膀上。
「只要记住就好。」
拓藏先生以沙哑的声音说。与手的温度相同,那是带有体温的声音。
「如果现在吃到的这个味道──源太最后的料理──与你吃过的唯一一道料理相同,这一定不是偶然,而是源太他……」
我扬起湿润的双眼向上看,比起身为儿子的我更喜爱爸爸的料理,最重要的是替我哀悼父亲之死的这位老人家,就好像替爸爸说出他的想法一般,对我这么说:
「留给你,想要传达给你的味道啊。」
离开拓藏先生的家,跟大家分开后,我们踏上了回家的路。
跟我一起走的有日和,还有松山丰子奶奶。
「不好意思啊,源太的儿子……啊!是叫飒太是吗?」
在路上,丰子奶奶将原本就矮小的身体缩得更小,并低下头说:
「就算说出来也没有关系喔。是我……拿走源太的料理,就这样放在家中的冷冻库里,完全忘得一乾二净这件事情。」
我笑著打圆场。
「没关系啦。最重要的是,能让大家都吃到爸爸最后的料理。因为丰子奶奶帮忙把料理放进冷冻库保存,我也才能吃到啊。」
「可是啊……还是因此让大家起了一阵骚动。没想到健忘竟然变得那么严重,我自己也觉得非常丢脸啊。」
「不是这样的。骚动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啦。」
日和以开朗的声音说道。
「也请让我向您说一声感谢,丰子奶奶。那个甘煮地瓜真的好好吃喔!因为丰子奶奶的功劳,让我能记得老板最后的味道。」
「是这样吗?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再次被感谢的丰子奶奶又再度低下头。
「可是,怎么知道是我带走料理的呢?」
「对啊。飒太,也请告诉我。」
「没有啦,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面对丰子奶奶与日和两人的询问,我搔了搔头。
「首先,我打了通电话问拓藏先生,知道了在爸爸去世的前一天,只给了他少少的二、三根地瓜。所以并不是要做菜单中的料理,而只是为了在日和带地瓜回来之前,先试做成甘煮看看……我是这样想的。」
日和啊~地张开嘴。我微笑著继续说下去:
「然后,爸爸的厨房收拾得非常乾净,但单柄锅、筷子跟锅盖还放在沥水篮里,也就是说,洗锅子的人并不是爸爸。我打开水槽上的柜子时也是,茶壶跟茶叶从里面滚落下来。爸爸的个子并不矮,且从他彻底整理的个性来看,我想他也不会把东西收得那么随便。」
以拓藏先生及藤乃奶奶为首的常客们,在爸爸倒下的隔天一大早就到家里来,替不了解情况的我整理家里并且招呼客人。
当时还傻愣愣的我并没有发现这件事──当时泡茶给我的人是丰子奶奶。她一定是在那个时候进了厨房,然后发现──
还盖著锅盖的单柄锅。
季节已迈入十月,加上当天气温急速下降。因为有盖上锅盖,所以料理并没有乾掉;就算已静置一夜,煮物的味道也应该没有变太多。
丰子奶奶边泡茶边将锅中料理装进大碗中,并打算放进冰箱里面。
但因为冰箱故障,所以才带回自己家了吧。而因为个子娇小的丰子奶奶勉强将东西塞进柜子里,所以茶壶及茶叶才会没能放好。
「对、对,我想起来了,什么嘛!听起来好像是非常简单的一件事情嘛。」
娇小的奶奶露出开心的微笑。
「飒太能找到真是太好了。要道谢也应该是忘东忘西的我来道谢,因为能让儿子及常客的大家吃到,应该也算是对源太最好的悼念了。」
「能找到真是太好了!」
再次,只剩下我与日和两个人。
路上响起她开朗明快的声音。街灯的光辉过于微弱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轻快的脚步声倒是听得非常清楚。
「多亏了飒太。能让我参与这些事,我真的很开心。」
「不,要是一开始你没有告诉我沥水篮中锅子的事情,我一定不会发现喔。」
「嘿嘿,贪吃鬼也有派上用场的时候呢。」
语毕,她突然一本正经地向上直盯著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