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了吗？他想若是就这样在路边睡着的话必定会被冻死，笑了，仰望天空，肿起来的眼睛无法看清星星的闪烁。发现前方有个人影看着自己，商贩定眼一看。

“泡在酒里之后，是斗殴吗？”

在黑暗的前方传来的声音，听得出是那个男人的嗓音。有一个武艺者靠在桥上坐着。

他似乎埋伏在那里。

“今天到底和多少个人做对手了？”

这个武艺者，对自甘堕落的商贩使用着敬语。

“每日每日不分青红皂白地工作，时光流逝，到了晚上就象泡在酒池中似地喝酒，物色斗殴的对手在街上游荡。如今的你是野狗。”

“我没有道理要被你指责。”

“好不容易得到的身体，为什么要故意去破坏呢？”

商贩瞪起眼睛。

眼光是夜叉。

“夜叉之眼。”

武艺者低声呢喃。

“空虚与杀气，现在也好像要把人吃掉一样。”

商贩笑了。咔，讽刺般地笑了。

“酒与斗殴没什么大不了的。我都有做该做的事。明天也会后天也会。今天也《调伏》了四十八头。昨天是四十二，再之前是五十一。柏崎的怨灵明天也会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吧。灵连一粒灰尘都不如，收拾完后这个世界就会清洁了。”

武艺者没有笑。

“你最近的做法，冷酷得让人看不下去了。”

“你是说你要吹毛求疵吗。名为恶灵的灵要是从世上消失的话，不是好不容易地才能到达那个世界了吗？那样的话越早越好。”

“你也太不问青红皂白了。对于你来说怨灵调伏就是拔掉杂草吗？你没有慈爱之心吗？”

“心？这颗心？这个借来的东西里面？”

景虎更加大声地笑了。

“要求什么？在借来的东西里！为了这个世上的人们的存在而把灵一个不留地清除掉就好了吧。死掉的家伙一直都不离开让人困扰吧！同情和慰藉有什么用？憎恨和怨念，都赶紧尽快成为‘无’。强行送返就是好收场！被送返比起四苦八苦是多么快乐！死者们是这样，我也是！有心吗？借来之物的生命中的心之类的！我们是道具。有生命的尸体！”

突然直江什么也没说就一巴掌打向景虎的面颊。伏倒在地上的景虎的下颚，被直江捡起来似地大力捉住，用蛮力硬是抬了起来。

“借来的东西？道具？这双眼睛？这双疯狂而熠熠生光的眼睛？疯狂又疯狂如今也狂热的这双眼睛是尸体的眼睛？就算开玩笑也给我差不多一点！”

连敬语也忘了的直江怒斥道。对以现在也沸腾似的眼光一直睨视着直江的景虎，让他搞明白似的直江大声喝斥。

“这是死人的眼睛吗！我知道仍活着却露出死去的眼睛的人。死去的人会露出这种眼神吗！”

景虎沉默。

直江似乎在焦躁。

直江，以直江在这种情况下，心里所想的问题似的。

想要平息兴奋也镇静不下来，直江的两眼充血。景虎，被打了一巴掌也感觉不到疼痛，看来是因为喝醉了。

直江的手被“哗啦”地推开了。

“……不凑巧我不是那种能像你那样做的男人。因为不知道让自己成为懂得安于现状的方法，我的心灵脆弱，不能像你那样持续自律。”

醉得天旋地转，景虎的眼光几乎完全失去了焦点。

“我可没办法把自己镶嵌在形式之上。也不知道压抑疯狂的感情的方法。我无法一直完全制御自己。像你这种完全没有欠缺的人，大概是无法理解的吧。”

“完全……？没有欠缺……”

“没错。不知欠缺的观察者。一直以来都站在胜利者的一方，自己没有受过伤就也能践踏他人的价值了吗？露出那种样子。连一点痛苦挣扎都没有的样子！为何你没有落入旋涡之中！你没有浴血的感觉吗！你一直都相信我把自己隐藏起来的吗！那我不隐藏总可以了吧！”

那么说着景虎突然扯开衣襟，开始解下衣带。

“做什么！”

“看吧，胜利者。剥出上杉景虎的赤裸来看吧。连耻穴也仔细地慢慢看个清楚，嘲笑我吧！”

“请住手！别做愚蠢的事……！”

连阻止的时间也没有，全身赤裸的景虎突然间越过桥栏杆跳到下面的河里。

（他不正常！）

那是隆冬的河流。跳进了连水也要结冰的极寒的河里！连考虑的时间都没有了。直江不顾一切地脱下羽织追在后面跳了下去。虽然景虎并未导致心脏麻痹，但刺骨似的冷水四处飞溅，他疯狂似的不断大笑。

“全部都是借来的东西。这个寒冷也好肉体也好！上杉景虎被忘掉了！大家，都忘记了！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在即将结冰的河中发狂的景虎，被直江拼命的总算捉住拉上岸边的时候，全裸的景虎咔嗒咔嗒地颤抖着连牙根也合不起来。即使那样他还是不断地大笑着。

“愚蠢的行为愚蠢的行为！”

直江拼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