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启程之行-偶像篇?-第五章：跑

清晨，我在粘稠的体感中昏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靠窗的位置。仰卧的视角下我看到的是左侧冷雨打在窗户上阴沉与天空不堪铁灰色沉重感的黑色低云。顿时，脑中一股泄了气的惆怅嚼着我发寒的身体稀烂瘫软。昨夜的脑疼发热尚有退不完全的迹象，口腔发烫、头脑发胀。

我弯曲手肘撑起上身，下巴高过窗框见到室外即便如此也在街道上冒雨踩住湿泥展开一日活动的市民们。人们不打伞、低着头、缩紧脖子裹严衣襟、抵御风雨，只管向前走，无人在这阴冷的雨下闲暇地驻足交谈。

我想起丹德斯的那句话：人民死了，他们活在[希斯]的幻想里。

或许这雨，让人民醒了；这街景，是国家梦醒的模样。在数千万人逝世的那场战争过后正是这样的面貌。

“你醒了？”

我不做应答，但是半开的门传来屋外煎蛋的香气。我似在跟一种轻快愉悦的情绪闹别扭，故意强忍着饿意去思考其他事情。询问的开门人走到床边，同我一起望着窗户外面的世界：“今早已经路过第三个了，被辞职的。”他指着在我们眼前拖着皮箱走过的穿着还算风雅的男人，“来，家乡的老人送来的，趁热喝了吧。”

我被淡雅的茶香牵住鼻子，方才回过头去，正眼看向了床边的男子：“感谢你，诺琳参谋长，”即便抵抗得住饥饿，却也抵不住整夜恶寒缠身后本能对温热饮品的渴求，“被辞职的？你指什么？”

——诺琳就好了。男人轻声细语的，风铃那样，吹来夏季的清凉。

我双手捧住不是用来喝茶的被子，抿下一口筛不尽茶叶的粗茶。苦涩的热水翻新口腔一夜过后的粘稠口感、一股暖流以清晰的触感顺着喉咙顺着食道滑入肚中，顿时驱散在体内寄生了整夜的寒意。

“我指御风工，观测天气的技术人员。都是因为这场雨，没人预见这云会这么低，估计还要持续个十几天，说不定一个月都有可能。其实平日也有细小的预测误差，但这次偏的过头了，许多御风工为此丢了职位。”

诺琳身着一套简单的睡衣，胸前的一两个口子解开，显得轻松随意。他似乎并不在意我这样不请自来的外人，或单纯不在意那人是我。他的左手举相同款的异色杯子，嘴边冒着热气不怕烫似的喝了一大口：

“早饭已经做好了。你怎么样，有食欲吗？如果吃不惯我自己做的，也可以吩咐我家佣人照你的要求来准备。”

“家里有佣人你也自己做吗？”

诺琳留给我一个背影：“生活的一部分可不能被其他人夺去。”说完他回过头对着我笑得轻酥，便示意‘请随意’地走出了房门。门关上的时刻，窗外重新响起了一直都在的雨滴声，这让我清晰意识到了自己内心的孤独：是否自己始终如一地生活在理所应当的自以为是之中呢？是否自由与坚定让自己忘却了寂寥封闭呢？

因为我竟孤单得心如刀割……

每当变回一个人，耳旁的落雨挖空了心肺：变得不能呼吸、没有心跳。脑中思索着母亲的模样、回忆起青梅竹马兄妹的欢笑、记忆着罗老师的谆谆教诲与他不打趣儿的抚摸……艾伊呢？她昨晚回去了吗？希斯邸的姐姐们也在担心我吧？

久而久之，我怀抱铺盖在身上的被褥，蜷缩起身躯；

我在尝试，看看眼角是否能挤出泪珠，却徒有空虚；

闷雷作势，在无数美好回忆的终点处，有他的面目：

——查拉-丹德斯。

他的存在令我生厌。

于是乎，我心中名为[缇米]的部分苏醒，昨夜那个软弱无能的三郭圭再度沉睡：是时候重新振作起来了，缇米-希斯。他想杀死人民的幻想，所以他杀死了我的母亲——那么他就是我真正寻找的罪人：我此生回转的全部意义所在。

七年来的计划就是为了今天——十三月的降雨，到下个月势必为又一年的春季。这个国家将随着自然的复苏共同迎来新纪元。为此，旧的生命需要悉数死去，新的生命必须勇敢崛起。所以……丹德斯，你不适合这个新生的国家。在这场大雨过后，你会沉入大地化为万物的养料，彻底腐烂。

而名为[希斯]幻想，就由同为[希斯]的我屠戮。

我已经将昨日的自己扼杀，并在今日诞生更加强大的自我。

现在我额外觉得肚子饿的慌，便走出房间碰见坐在餐桌旁依然用着餐的诺琳。他手里拿着在我一眼看去似乎属于军机报告的书面材料，见他瞧我出来后立刻收了起来的动作，更不打算过问：

“抱歉了……，”说着我指了指刚走出那间房，“你房间、还有你的床都被我占了。”

诺琳彬彬有礼的样子面带笑容放下餐具：“今晚如果还想入住，可以替自己选一间更好一点的房间。”

他这话说的让我诚惶诚恐，想来也是玩笑话，就没继续下去：

“昨夜……我或许有些混乱、情绪也不稳定，但我保证你：我的理智还在、意识也很清晰；我记得自己对你说了些什么，而且也是认真的。”说着我坐在小圆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