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的愿望。而且原本对黄金妖精来说,这就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情。
(呀——死亡这个词太暧昧了)
能够确定导致肉体机能停止,全感官停机,与他人的关系断绝,亲近的人会感到悲伤,——诸如此类。「死」这种单纯的词,表意上失去了多彩性。不过对有生命的人来说,这样细分也没有任何意义,仅仅是表达相同的意思罢了。
黄金妖精的的确确是死灵,不会害怕失去自身的性命。但是,意识到自己以外的东西也会一起消失的话,事情就不一样了。自己再也见不到别人。任何人也无法再见到自己了。如果意识到死亡的这样一面,即使是妖精,也会有想要活下去的愿望。提亚特就是个很好的例子,想着自己内心想要成为的样子,憧憬着未来的她,比其他妖精都擅长魔力的控制。
但是,帕尼巴尔?诺克?卡特纳并没有那些东西。
自己内心深处的空虚,让自己无法那么厉害地控制魔力。无论何时,死亡和虚无都在向她招手,甜蜜而又强势地诱惑着帕尼巴尔。因而这意味着,魔力控制的困难,还有暴走的危险不会消失。
「——我这人还真是头疼啊。」
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花时间让幻翼稳定下来。
为了起飞,膝盖弯曲——正要蹬脚起跳时,动作停止了。
「帕尼巴尔,怎么了?」
有一点,没来由地想要违反命令的危险想法。
恢复姿势,环顾四周。在手边,找到了一块大小合适的突出的水晶块。
「帕尼巴尔?」
「我想尝试点恶作剧。先向你道歉,不好意思把你牵扯进来,珂珑。」
「……喂?」
撇开不安的友人,帕尼巴尔缓缓地来到,一块痛苦挣扎着的兽人形状的黑色——或者说是挣扎着的兽人的身边。石靴的鞋底,发出不安的咯吱声。
她把左手的手套脱下来,然后。
「嘿」
与这会把所有接触到的东西都侵食同化的、噩梦般的黑色,接触了。
并不疼。
只不过,突如其来地恶寒沿着背部往上窜。
自己现在绝对是把自己捧到了捕食者的牙齿底下,她如此直观地感受到。
也同样明白嘴角的微笑正在弯曲。
「帕尼巴尔你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珂珑的尖叫,不知为何,听起来越飘越远。
?
帕尼巴尔?诺克?卡特纳知道自己是空虚的。
无论何时,黑暗都盘踞在内心深处。
这话并非徒有其表。帕尼巴尔是一个通常意义上的,像妖精的妖精。也就可以说,她是一个像死灵的死灵。
不少妖精们,从作为自身材料的孩童灵魂中,以略微歪曲的形式继承了他们的情绪。在这个过程中,无论如何,都有东西显露出来。例如前辈妖精中的一个,「奈芙莲?卢可?印萨尼亚」,总是抱着一种「世界很快就会消失」的令人迷惑的妄想。帕尼巴尔也是带着前世的纪念品诞生的。
那恐怕是,濒临死亡的空虚。无论是恐怖、目的、爱憎,都失去意义,化作空洞的那个瞬间,才有的心境。
找不到一切的价值,不相信自己的未来,所以从来不抱有能被称为欲望的欲望。虽然吃过饭会觉得很好吃,但从没有想过去好吃的东西。如果受伤会觉得疼痛,但从未想过如何避开疼痛。帕尼巴尔确实是活着,但也只是活着,和死者几乎没有区别。
至少,小时候是这样的。
在年幼的时候,没有觉得什么大不了的。她觉得自己在全部妖精们之中,只是个模糊地存在着,又会模糊地消失的角色。但在这其中,他开始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了。
年龄相近的四个妖精一起欢笑、一起玩耍、一起哭泣、一起欢闹、一起谈论着梦想。然后,牵起在房间角落里抱着膝盖的帕尼巴尔的手,要求和她们一起欢笑。
她并没有感到很烦人。空虚就是这么一回事,她也没什么积极地期望独处的冲动。就这么被拉进她们的圈子。就遵循被要求的那样,察其她妖精的表情,模仿她们的感情。
结果嘛,说是巨大成功呢,还是说无与比拟的大失败呢?
从结论上来说,帕尼巴尔获得了幸福。虽然一个人不怎么笑得出来,但和朋友们一起就能很好地笑出来。无论是跑步还是打滚、在厨房偷吃面包的方法,也是和朋友们一起开发、学习到的。这样度过的时间里,帕尼巴尔毫无疑问感到非常充实。
虽然和世界上的哲学家和宗教家讲的多少有些不同,但至少在当事人看来,自己手中的无疑是幸福本身。
那些日子,对她来说就是幸福。
准确的说,只有那些日子,对她来说是幸福的。
在一次训练事故中,一个小伙伴死了。
关系很好的五人组,变成了四人组。
那时候的帕尼巴尔,并没有特别多的感觉。作为年幼妖精们常见的事情,她只有对自己日常生活缺失了一部分稍微抱有不满这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