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好像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两个战士时常眉头紧锁,一声不吭地摸着自己的下巴。
这种游戏应该挺适合他们俩的。邓肯刚加入组织的时候,还以为他们是亲兄弟,但结果他们只是战友,就是喜欢跟对方结伴,一般不和外人来往。邓肯很少听到朱利安讲出长句,而且他这么说通常也都是为了让尼古拉斯冷静下来,除了朱利安,几乎没人能做到这一点。他温和的态度和尼古拉斯粗率的急脾气形成了鲜明对比。
凯尔坐在邓肯对面,表情凝重地用腰刀削制更多的箭。他的箭筒已经满了,但他仍在专心致志于这项任务。他无疑是觉得自己会用上所有的箭,而且很快就需要更多,说不定他的想法是对的。哈伏特蹲在主人身边,崇拜地仰视他,没准还盼望着自己能设法帮他完成这项工作。
其余人只是呆瞪着火焰。吉纳维芙每次从他们身旁踱过时,每个人都会僵住。这并不明显:下棋的朱利安和尼古拉斯停下手,刻意盯着棋盘不抬头,而其他人则是屏住呼吸。她会用钢铁般坚定的目光扫过他们,然后继续踱步。她没有直说,但她显然认为要是没人想要睡觉的话,还是直接拔营继续赶路更好。
这渐渐变得无法忍受了。邓肯的身体哭号着要睡觉,他好几次身子一倾,才猛然惊觉自己打了瞌睡。好在营火还是温暖的,在这个被上帝遗弃的鬼地方,这是唯一像样的东西了。他想把火堆抱起来紧紧拥在怀里,也许这样他就可以暖和起来不再发抖,他现在抖个不停。
“你还好吧?”菲奥娜问他。他听到她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头糊涂地凝视着她,起初他还没怎么听懂她的话,最后才点了点头。“你想玩个游戏吗?”她提议道,“我背包里有副牌,我可以去把它翻出来,如果你——”
“不。”他又发抖了,简直就像痉挛一样,于是就把手伸到火边猛力地搓。其他人都停下来瞪着他,又默默地交换眼神。
“你确定?”
“是的!我确定!”
寂静又笼罩下来,邓肯几乎后悔自己刚才拒绝了。他更加剧烈地在火边搓手,发觉双手都苍白异常。真可笑,他想,我前半辈子总希望能跟其他孩子一样白皙,结果只需要到深坑通道里冻死自己就行了。
“或许我应该把火生得再旺点,”凯尔提议道。
“我很好!”邓肯大声说。
他能感到菲奥娜不安地盯着他,不过她迟疑着没有说话。于是他抱紧了双手凑近火焰,尽力不把感觉到的痛苦挂在脸上。从他周围的尴尬气氛看来,他这招是不是成功很值得怀疑。
“你知道么,”坐在邓肯旁边烤火暖手的玛瑞克突然大声说道,“起义那时候,我们在每次战役的前夜有个惯例。我们会轮流喝一种矮人麦酒,看谁喝得最多。”
乌莎咧嘴笑着打了个手势。凯尔停止削箭,露出疑惑的表情:“她说那不是真正的麦酒。”
“我就知道!我觉得那就是矮人用霉菌酿的。那酒黑得跟柏油似的。”
邓肯叹道:“你连那都喝?”
国王朝他眨眨眼,手伸进了大衣里,抽出来一只银质大酒瓶,瓶子边沿饰有醒目的矮人符文,营火旁随即冒出几声赞叹的口哨。连朱利安和尼古拉斯也来了兴致,露齿笑着看玛瑞克将它打开。空气中充斥着一股令人不适的甜味,就好像帐篷下面有只死掉的臭鼬,在闷热中缓慢腐烂。
菲奥娜一手捂着嘴笑起来:“噢,这味儿真冲!”
“这个传统是我母亲创立的。”玛瑞克说着,举起酒瓶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他满足地叹了口气,仿佛那是美妙的香气,一点都不觉得腐臭。“她遇见过一个从奥莱伊那边过来的矮人,我想那时我大概十五岁吧。我不记得他的名字了,可我从没见过他那么卷的胡子。总之,他跟我们一起走了段时间,还送了我们一整桶的矮人麦酒。”
这个人的笑容忽然变得深情了,眼神却是忧伤的。邓肯不禁想起国王的母亲是被谋杀的,而且就死在他面前,大家都这么说,他不确定那是不是真的。“没人愿意要那酒,但是母亲很固执地不肯浪费任何东西,尤其是一件礼物。于是次日晚上大战在即前,她拿出了这个桶,舀了一满杯酒。她当着所有将官的面全喝了下去,然后挑动他们也照做不误。”
接着他大笑起来,这发自内心的快乐笑声渐渐地带着哀伤减弱下去。他短暂地犹豫了一小会,便把酒瓶送到唇边,痛饮了一大口。国王咽了两次而不是一次,才勉强把酒吞下肚,这令邓肯厌恶地皱了皱鼻子。喝完以后他咧嘴疯狂笑着,还心满意足地“啊!”了一声。
乌莎打手势表示佩服。“我同意。”尼古拉斯说。
“第一个晚上最后才轮到我喝。”玛瑞克微笑道,他的声音有些异样,仿佛麦酒泡脱了喉咙的皮一般。“我就抿了一小口,然后全吐到了篝火上了。”他转身眉毛轻轻一扬,把酒瓶递向凯尔。
猎手犹豫地看着酒瓶,随后极轻地叹了口气,放下了手里的腰刀和没做完的箭,接过了酒瓶。他举瓶齐额,向国王弯腰致谢。
“我曾与灰烬战士们一同受训。”猎人说。他瞪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