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从来不敢这么胆大妄为,不过现在这个时候不上不行了,这间房子里面肯定有情况。
我藏在建筑物的拐角处,观察着前方的庭院,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响动。
我尽量克制着自己不发出尖叫,回头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刚才打开了一条缝的挡雨窗现在大大敞开了。
有个人从里面探出了头。那是个女子,穿着漆黑的针织衫和裙子,外面罩着白围裙,一脸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她的刘海整整齐齐地梳到一边露出额头,上面布满一条条神经质的皱纹。虽然我觉得她应该还很年轻,不过看起来年纪似乎也不小。
难道是住在这里的佣人?
直接问问她吧。
这间房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正要站起来,马上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穿围裙的女子把手伸到外面,打算把挡雨窗关上——
她手中握着一把闪着暗淡光芒的菜刀。
我赶紧藏进建筑物的阴影里。
那是……应该只是正好在做饭吧?
此外还有什么理由呢。
比如说,察觉到有人闯了进来,打算把这个侵入者赶走?
气温越来越低,我的脸上却淌过了一丝冷汗。
这时是不是该撤退了。
我暂且从建筑物旁离开,来到园林植物的阴影之中。前方是一片开阔的庭院,中途没有地方可以藏身。
不,两手空空地回去也是无济于事的。
在时间允许的范围内,我一定要去查上一查。
总而言之,从这个除了宽敞之外一无是处的庭院当中跑过去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好了,准备跑。
我拿出百米赛跑运动员的气势飞奔出去。
但是半路上脚下一绊,跌了个大跟头。
我的脚陷进了地面。这里的土地格外柔软,跟周围相比是个低洼的地方,由于还留有一点残雪,我之前都没有发觉。我本来是趴在地上的,为了支起身体,我把手撑在了地面上。
我手撑着的那个地方,睡着一个穿和服的人。
不……准确来说,是埋着一个人。
那是一具尸体。
这尸体半是腐烂,半是白骨——
尸体的体型和衣着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大概——
是在平安夜那晚,从这间房子里出来迎接我和雾切的雾切祖父。
没有错。
没有错。
没有错!
雾切的祖父死了。
为什么?
是谁杀了他?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跌倒的疼痛,以及莫名的恐惧,令我站都站不起来,全身瘫软,一屁股跌坐在地。
在这种情况下,更不用说去注意背后的动静了。
因此,这个时候——我完全没有发觉有个黑影正在悄悄从我背后靠近。
那个人影在我周围的地面上映出一片黑色的时候,我才发觉危机已经近在眼前。
回头一看,穿围裙的女子正站在我身后,高高举起菜刀。
这一瞬间,我理解了目前的状况,就好像眼前的一切与己无关一样。
有种疏离感,感觉就像在做梦。
而现实这把利刃就这样向我挥下——
就在我产生这个想法的下一个瞬间,穿围裙的女子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女子背后站着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男子。看来是他用手上的铁锹柄敲了一下女子的膝窝。
然后,他轻轻在女子肩膀上一拍,女子一下子就仰面朝天倒在了地上。
男子立刻拉着女子的一只手,动作利落地把她的身体翻了个面,让她脸朝下对着地面,然后把她的两只手反绑到背后。
我呆呆地注视着这一幕,他用手指给我打了个手势。
好像是要我快跑。
我打算站起来。
腿脚完全提不起力气,我脚步蹒跚地弯着腰来到围墙下面。
在这种状态下实在没办法跳过去。
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刚才那名男子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跑了起来,我踉踉跄跄地勉强跟着他跑。
终于在围墙中间看到了一扇小小的木门。
男子打开门的内锁,把门打开。我被一把推出门,逃到了围墙外面。
然后,那名男子也立刻出来了,他把门关上,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插进锁孔。
“快走。”
男子这样说道,然后一路小跑下了山坡。
往前走了一段,在民宅的拐角处停着一辆黑色汽车,男子用遥控钥匙开了锁,催促我上车。
这时我才看清楚这男子的容貌。他应该也就三十五岁左右,意志坚强的眼神和凛然的表情似乎跟某个人很像。
我坐进汽车的副驾驶座,他立刻发动了车。
映在后视镜里的大宅越变越小,在道路的前方,一束光从云层的缝隙间照了下来。
车融进了商业区的车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