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呕………………!」
强烈的呕吐感从胸口涌了上来。
触感的数量慢慢增加,在皮肤下面从手臂爬到肚子里。从脖子到下体,完全被昆虫到处乱爬的触感所淹没。那些触感就像蚂蚁向食物麇集一般,蹂躏我的腹腔和胸腔,朝着我的喉咙向上爬。
我回想起那天看到的,从死于车祸的男人口中爬出的“蟲”。
那是粘着的唾液拉出丝,昆虫从喉咙下面爬出来的情景。
我现在确确实实地生命垂。
而我的灵魂变成了“蟲”,正要从我嘴里爬出去。
————不要。
我的大脑被那骇人的情景的触感完全占据。
要在意识存在的状态下体验那种事情,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可怕。
无数“蟲”的触感从体内涌向喉咙,我一边拼命地把它们往下压,一边真切地感受着死亡的恐惧。我忍住呕吐感,用喉咙里乱爬的昆虫的足的触感维系着快要消失的意识,拼命地忍耐下去。
我身体发冷,几乎动弹不得。
肋骨下面满满的全是想要往外爬的昆虫。
“蟲”聚集起来在肺里,在心脏表面,在肋骨内侧到处乱爬。昆虫紧密地聚集在内脏之上,令人恶心地蠕动着。
这种感觉让人联想到蜂巢中密密麻麻集中在一起的蜂群。
“蟲”在皮肤之下无处不在,将所有内脏一个不留地密密麻麻彻底包覆。
它们齐刷刷地想从我嘴里爬出去,而我不停地将它们往喉咙下面咽。我强忍住这种恶心的感觉,因此“蟲”都堆在了我的喉咙,形成一团蠕动的聚合体。
————快住手!
我在心中大喊。但每当我在心里这么喊,“蟲”群在我体内的动作就会加剧。
我拼命维系住快要彻底断掉的意识,可是只能感觉到体内的触感越来越鲜明。
然而当我丧失那形同噩梦的意识之时,“蟲”就会一齐从我口中爬出来,填满我的嘴,爬我一脸,然后如云雾般飞走。
我在心中拼命大喊,可是响应我的,却只有在身体里面到处乱爬的无数只“蟲”的触感。
————快住手!
唦哗唦哗唦哗
————我不想死!救救我!
唦哗唦哗唦哗唦哗
————救救我!救救我!
唦哗唦哗唦哗唦哗
————救救我……
…………………………
…………………………………………
?
…………熬过了那噩梦般的一夜之后,我的病情迅速好转。
当时的病症就是一道坎,我跨过了它,状况迅速回复,不日便得到了出院许可,回到了普通的生活中。
我,得救了。
经历了短暂的危险病情,到头我还是靠着对“蟲”的恐惧勉强捡回了一条小命。
当时,源自恐惧的精神力抗拒了“蟲”的逃逸。而最后的结果,就等于我抗拒了“死亡”。
就这样,我免于一死。
出院之后,我回到了原来的生活中。
可是在医院里体验过的那段经历,让我无法再过上原来一样的生活。
我发觉到,活着的我的身体里,有无数只“蟲”在蠕动。
仔细想来,这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既然“蟲”会从死去的人身上冒出来,那么稍微动动脑子就能轻易想到,“蟲”自然也同样栖息在活人体内的角角落落。
这是理所当然的而又触目惊心的事情。
即便如此,我以前也从未思考过这件事。
我以前一直认为,生者和死者自然而然地被划分开。我觉得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对这份如此扭曲的坚信从来不曾怀疑过。
说不定是我自己潜意识地不去思考这件事。连触碰都觉得讨厌的“蟲”竟然就栖息在体内……这种想法肯定忍受不了。
可是,我最终注意到了。
在那之后,我总会感到身体不适。
医生说那是心因性的问题,可是…………我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那种感觉,那就是对体内的“蟲”的厌恶感,不会是别的东西。
「————直辉,最近身体怎样?」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由佳每天都会这样问我一次。
「没什么」
「真的么?」
尽管我这么回答,但当时的状况已经恶化,最后就连闷闷不乐的样子都难以隐藏。
我升上了三年级,中考复习已经开始了。
我身边弥漫着临考复习的紧张感,而我陷入了相当抑郁的状态。
在那之后,我渐渐地开始感觉到我体内的“蟲”。
我以前从未感觉到过的“蟲”其实一直就在我的身体里,而我一点点地能够感觉到这一点了。
我母亲吃下怀着卵的虫子,把我生了下来。
就算说我是由“蟲”形成的,又有哪里不对呢?
可怕的“蟲”一直都在我的身体里。只要我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