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佳用微微发颤的声音向我问道。
「难说呢」
我明明知道答案,全没有讲答案告诉她。
我总不能跟她说「红色“蝶”飞走了,所以他不可能还活着」。而且我现在无法从车祸现场移开视线。
那名男子倒在车道那边,头上流着血。
他的脖子弯向了诡异的方向。
既然他死了,那么“那件事”应该就会发生。我凝视着一动不动的男性,等待着,不久,那个现象如我预期的发生了。
死亡男性半张的嘴,一点一点动了起来,就像里面有什么东西。
「……………………」
在我的守候之下,男人的嘴唇慢慢张开,不久,有只巨大的“飞虫”如同羽化一般从嘴里爬了出来。
那只飞虫首先露出背部,不久以挺胸一般的动作把头和足伸了出来,然后用足一点一点地爬上嘴唇,胴体从嘴里拉出丝状的唾液,将足有成年人手掌那么大的翅膀展开,在众目睽睽之下腾空而起。
那个蚊子一样的“蟲”嗖地从聚在周围的围观群众头上越过,消失在天空中。
只有我能看到的“蟲”纷纷从男性口中羽化腾飞。到警察从车站附近的值班室里现身,再到男性被送上不久驶来的救护车,最后直到店内和人行道上的围观群众消失,现象久久地持续着。
「………………」
我静静地观望着那一幕。
虽然预想到了,但我也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情景。
既然死人的灵魂会变成“蟲”,那么“蟲”应该就会从死人身上出来。尽管预料到了,但亲眼看到还是非常震惊。
我不擅长接触虫子。
想到“蟲”从自己嘴里爬出来的那个感觉,我感觉好恶心。
「……只会……回家吧。你脸色很差啊」
其实轮不到由佳来说我,因为她的脸色也非常差。
「真惨啊……」
「嗯……」
我对由佳点点头。虽然我颜色也很差,也看到了恶心的东西,但层面上跟由佳并不一样。
?
初二快结束的时候,我罹患肺炎住进了医院。
原因是细枝末节的小事。本来有些感冒的迹象,去上了学,回家的时候正在下很脏的雨,而且路上是骑自行车。
结果,我第二天在鬼门关转了一圈。
我高烧将近四十度,被抬进了医院,打上了点滴,戴上了呼吸器,在体温过高却不出汗的状况之下,我朦胧的意识感受到恶寒和关节痛,抖个不停。
在病房里,我品尝到了地狱般的痛苦。
我身上裹着毛毯,毛毯里还放了热水袋,然而身体仍旧强烈发冷。
沉重的倦怠感充满我的身体,可是皮肤内侧有一种疼痛和冰冷交混在一起的感觉,疯狂地到处乱窜。
不管过多久,烧依旧退不下来。我还咳个不停,痰里甚至混进了血丝。
我呼吸渐渐变得困难,气喘总是附着着粘液。
在这种状态下,困难的呼吸与呼吸器共同作用,这才勉强维系着我的生命。可是,那微弱的呼吸也在屡次三番的剧烈咳嗽下被压碎,缺氧造成的耳鸣以及剧烈头痛不曾中断。
「唔……」
我发出呻吟,想藉此冲淡全身的疼痛。
头很痛,就像后脑从内侧被打了一样,我这种状态下开动几乎消散的思维,思考起来。
我闭上眼睛,感觉整个屋子都在打转。我抖个不停,身体不能自如地活动,真有积分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一样的感觉。
「唔…………」
我在疼痛与恶寒中,做好了接受死亡的心理准备。
我真的非常痛苦,真想索性死了算了。既然这么难受,这么痛苦,死说不定还是种解脱。我喉咙发出哨子一样的声音,感觉呼吸什么时候断掉都不足为奇。
几乎将我全身破坏掉的痛楚,让我快要发疯。
其实我觉得,要是真的封掉反而是种解脱。
意识在疼痛与耳鸣之中快要消失。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好讨厌。
就在这时。
咕噜地,我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动了起来。
「……!」
那种感觉跟皮肤下面爬来爬去的恶寒,跟深入骨头的疼痛都不一样。
那种感觉拥有明确的质量,在脏腑之中活动,是种相当异样的触感。
最开始,我以为是肠蠕动。
最开始,那是跟肠蠕动非常相似的触感,但其实不是。
腹中的那个触感,有无数只足。然后那个躁动的球状物体留下坚硬却又柔软的触感,推开内脏往上涌。
————是“蟲”————!
当我发觉的那一刻,与之前感受到的恶寒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恐惧在全身每一寸皮肤上放射开来。
豆大的“蟲”正在我体内爬来爬去。
无数细足在蠕动,触碰到手和脚的皮肤下面,触碰到肚子的内壁。附着倒钩的昆虫的足爬到了我的内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