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武器而毫无防卫能力的仁最后一击,东乡的长刀一挥,甩下血滴。仁用左手按住鲜血狂喷的右手伤口。火炙般的剧痛让脑部陷入混乱,无法辨别出身体已经失去一只手臂,脑袋头昏眼花。冰冷的想法逐渐填满他的理智,难道这样白白死去,就是他人生一路走来的结局吗?大量暖呼呼的液体喷出,把他的左手手心往回推。那种感觉让仁想起训练生时期好几次差点没命的回忆,使他的头脑恢复清醒。湿黏黏的左手用力压住右手的动脉。要是再继续流血,他就会失血过多而死。
大量失血的休克症状引发阵阵停不下来的心悸还有反胃感。仁害怕会不会引起内脏机能不全。在恐惧心作祟之下,仁嘶声大叫,想要驱散惧意。
他觉得天花板似乎微微摇晃著。
失去手电筒的黑暗中,刺鼻的血腥味虽然让仁觉得脑袋快要失去理智,可是他还是纵身一跳。一阵破风声响让仁的心脏因为恐惧而为之冻结。东乡下手毫不留情,挥刀直取仁的脑袋。
仁站起身来,双脚被自己身上流出的鲜血滩绊了几下。在两人短兵相接时,仁与东乡的位置便对调。一个念头瞬间闪过脑海,要是不回头拚命奔跑的话,说不定还逃得掉。可是心生侥幸的他背后被划了浅浅一刀。
「转过头来,武原──至少当著你的面送你上路。」
仁试著调整紊乱的呼吸,深吸一口气把涌出到喉头的呕吐物一起咽下肚。
「就算这样──」
仁不顾右手还在滴滴答答地出血,把剩下的左手伸到腰后。在他回过头的瞬间立即把王子护扔给他,说是《剑》的普通铁棒抽出来准备接招。
一股势如裂帛、令人眩目的气势从遮蔽仁双眼的无明黑暗中扑面而来。
「就算这样,我还是要活下去!我要拯救她们!!」
仁放空脑袋,也没有使出任何技巧,整个人连同铁棒往『那物事』打过去。
根本没有什么打到东西的感觉。一股有如迎面撞上车子的冲击力道撼动仁的全身,使他呼吸一滞。不晓得是因为失血还是恐惧心的关系,他的牙根不停打颤。
可是现场有一道温暖的光芒。这条静谧的地下通道已经不再是一片黑暗,这是因为有一道火炎在仁的眼前燃烧。
那是魔炎──也就是魔法被魔法消除破坏之后,以光的型态消散的现象。可是身为《恶鬼》的仁与东乡都无法使用会被魔法消除能力破坏的魔法。魔炎是从王子护交给仁的铁棒上燃起的。
一柄黝黑的《剑》出现在火炎的中心,如黑曜石般的剑身在火光中映出一抹艳彩。那不折不扣的确是一把《剑》。兵刃相交的东乡所引起的魔法消除对神人遗物造成影响,原先把《剑》封锁成铁棒型态的构成魔术被这股消除能力破坏。恢复原本模样的黑《剑》是一把剑刃长度将近一公尺的长剑,重量比本来还是铁棒的时候重了一倍。可是对于没有多余心力施展武艺,只能把命运寄托给攻击力道的仁来说,这柄剑是他最大的救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仁一边散出血花,一边使出吃奶的力气把东乡顶回去。一次使力就让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早已经熟悉的魔炎光芒,唯独今日为徘徊在黑暗中的仁带来无比的勇气。
东乡把刀放平,换成平青眼的架势,剑尖直指仁的左手下臂,意欲一剑刺穿仁的要害。他明白仁虽然拚尽全力,但是性命已经有如风中残烛,跟不上他攻击的速度──可是东乡聚精会神的同时也露出破绽。这正是奇迹所在。
遮盖住仁与东乡头顶的低矮通道天花板突然粉碎,巨大的火焰随著发出轰隆巨响落下的砂石碎雨一同落下,那也是无温的魔炎。一名全身裹著强大魔法的男子跳进仁与鬼火之间。
就在东乡集中精神,除了仁以外所有物事都被抛诸脑后的那一剎那,魔法使从上方将这里的天花板打穿。
「往你相信的地方去吧,仁!至少在这里有一个愿意接纳你的朋友。」
这里有一个男人自称是仁的朋友。当仁进入地下时,他认为自己也已经和这位身形高?的老友分道扬镳了。
那人是一个风流倜傥,有如翩翩贵公子般的俊美男子,穿著一件胸口大敞的衬衫。
他的双手脏兮兮地满是泥砂,彷佛是一路挖到这里似的。
仁因为失血,精神开始朦胧,然而激昂的情绪从他的喉咙与眼眶中溢出。
「八咬,八咬!八咬!!」
那人名叫《破坏》八咬诚志郎。《破坏》是一种最可怕的混沌因子,能够把感官接触到的一切全部摧毁,是魔导师公馆另一个引以为傲的恐怖象徵。
仁不知道他为何出现在这里,感到很疑惑。八咬似乎察觉他的疑问,左眼眨了眨。在训练生时期早晚苦练时,这男人还总是叨念著「我再也不要到这种黑漆漆的地方来」。
「我在想东乡老师应该会要求魔法使帮忙挖出一条捷径抄小路。不过要论挖洞,我可是这世上最会搞破坏的魔法使啊。」
沾黏在八咬手上的泥土消失无踪,彷佛被看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