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难道老师要我从最伟大的魔导师顶峰面前夹著尾巴逃跑吗?」
「你在说什么?要是输了可是会没命啊。」
仁已经尽量小心不让自己的说话声调听起来太过无情,可是太阳穴的血管却不停在跳动。
魔法使与奇迹联系,以一己之力面对世界。所谓的魔法就是独自站在世界的中心操控世界,因此很多魔导师都有过度强烈的个人主义。葛兰依照自己的正义对《协会》掀起反旗,原因追根究柢也是「因为是魔法使」吧。而对梅洁儿等人来说也一样,并不是胜负与否的问题。只要是魔法使,挑战本身就是一种造访于人生的幸运。
特别是当他们成为每天与死亡相邻的刻印魔导师,世界最顶尖的魔导师就是……
──如果要上路的话,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送行者了。
仁的思绪至此,这深沉的黑暗深渊让他感到心惊胆颤。
「老师,我告诉你好了。就算你们阻止,除了那些胆小鬼之外根本没有人听得进去的。」
梅洁儿坚定不移的眼神这么告诉他:这就是魔法使的生命意义。
「即使我说要你绝对别去……也不行吗?」
这句话不小心脱口而出。仁凭恃少女对自己的好感加以利用,让他感到非常可耻。虽然梅洁儿的心意对男子来说永远都是个谜团,不知从何而来,但他感觉自己好像玷污了这份稚嫩却真挚的感情。
小魔女好像不知道该如何整理自己的柔情与歉疚,微微一笑。
「就算这样,老师你也不会给我比魔法更宝贵的事物,对吧?」
梅洁儿知道仁保护她是因为自己是个孩子,但也很清楚如果她死了,仁真的会非常伤心,所以才会露出如此愁肠百转的表情。
「待在老师身边的话,我会变成一个没用的废人。」
「不会。梅洁儿和我们生活在一起的时光绝对不是没用的。」
「老师认为我和你『相像』吗?」
一个可怕的预感忽然在仁的脑海中闪过。梅洁儿在这个虚假的家庭中该不会只是一直在演戏吧?她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一定会想些办法不让大人操心。仁心想,如今这名被迫肩负残酷命运的少女眼中会不会仍在看著黑暗。
「魔法使和我们这个世界的人应该可以慢慢互相了解,所以当然『相像』啊。绝对很相似。」
听到仁的这番话,梅洁儿两只被太阳晒成健康小麦色的手臂向前一伸,有如浑身脱力般趴倒在桌上,一头黑色长发在收拾完餐具的桌上散开。
「……好吧,今天就说到这里,勉为其难放过你吧。但是这件事还没结束喔。」
稚幼的小淑女好像向仁撒娇一样,一张脸蛋红扑扑的,从下凹式被炉桌中抽出赤裸的双腿。梅洁儿一直很想忠实完成那项最终只有死路一条的使命,之前仁已经好几次像现在这样阻止过她。个性高傲的小公主也已经逐渐知道仁需要自己,慢慢愿意采纳仁的意见。但是从上个月开始,在仁与梅洁儿之间发生了一个重大改变。
「你在看什么?」
绊站在起居室的入口处,慌了手脚。因为话题太严肃,反而使她没办法脱身吧。
「啊、啊、啊,真对不起!我在想……是不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
绊把餐具洗好之后就一直待在这里,她是真的把十崎家当成自己的家人看待。但是爱撒娇的梅洁儿心中些微的热情已经冷却了。
「我要去睡了。」
黑发少女站起来,从打从心底为她担心的绊身边走过,水蓝色缎带往阶梯的方向离去。
「啊哈哈,我又惹她不高兴了。」
绊挤出笑脸,想要掩饰紧张的气氛。
「真抱歉。梅洁儿是个好孩子,只是个性有点倔强。虽然对人态度可能不太好,不过她没有恶意的。」
「该说抱歉的是我。我一直很想要有个妹妹,不经意地把她当成小孩子对待才会惹她生气。真的很对不起,把事情搞得更复杂了。」
双方在十崎家不断彼此互相道歉似乎让绊觉得有些好笑,深蓝色的眼眸这次真的展露出笑意。这种和谐的气氛让仁的心中隐隐作痛,就有如在伤口上滴下酸液一般。这是因为他不自觉地想到,如果依照梅洁儿希望的意义来看,其实他反而和绊更『相似』。
*
隔天天公不作美,一层乌云掩上了七夕的天空。
御陵甲小学每一间教室都分配到一根短竹,但是大家到了六年级,几乎没有人会在七夕吊饰上挂笺条许愿,顶多只有一些刻意搞笑与写些乖乖牌式正经内容的笺条混杂在作工精致的色纸吊饰中。
或许是全班唯一一个写下内心真诚愿望的鸦木梅洁儿到了第三堂课还是照样绷著脸。她的眼神非常尖锐,直让人看了就想开口说「对不起」。
既然是七夕,仁就决定从夏天的星座开始讲讲宇宙天体。虽然梅洁儿心情不佳,不过这堂课仍然进行得很顺利。不过只有在教室气氛沉重时,学生才愿意安静上课,也让仁觉得非常无奈。
「织女──也就是天琴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