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爷爷来看我的时候并没有生气,只是对我说:
「旅行的感觉怎么样啊?」
一听到「旅行」这两个字真是比什么都满足,我觉得好酷喔,接着我好像回答了什么:
「去的时候兴致勃勃很兴奋,不过,回来的时候就还好啦!」
我想,当时应该是这么说的吧。
爷爷什么都没说,只是搔了搔我的头。
我得意忘形的补上一句:
「我还要到更远更远的地方去!」
我记得自己是这么说的。
在那之后,我常常会在半夜里爬上公园的「柱子」。
原美智子的形象,在我还是个小学生的印象里,是「好漂亮的姊姊喔!」等到我上国中的时候,却觉得她看起来比较小,是个可爱的女孩。
我又用望远镜看她手上怀表的时间,怀表的指针依然指着「十一点五十九分五十九秒」。从我来这里到此刻,对我来说,已过了好长的时间,但对她来说,却连一秒钟的时间都不到。
换句话说,对原美智子而言,我们的世界是活在她眨眼之间,只是像影子一样罢了。就算我一辈子都一直坐在这里,也不晓得在她的视野里,是否有那一瞬间我映入了她的眼帘?还是说,只是像一点点的残影一样,晃一下就不见了呢——
我持续想着这些超过理解范围的事情,一直到巡夜的爷爷叫我为止,我不知道已经一直盯着她看了几分钟还是几十分钟了。
不过现在——
不要说是几十分钟了,任何时间,几个小时,我都仍然持续凝视着原美智子。
为什么呢?因为爷爷已经不会来这里叫我了。
爷爷在上个月底过世。
爷爷在工作的时候突然脚痛起来,健康状况一下子就衰退大不如前,还因为感冒引起肺炎,一度以为身体有起色会好起来的,没想到却又突然恶化,然后就过世了。
丧礼极为隆重盛大。
不停送来各种大型的花篮,镇上的知名人士也是一个接着一个来拈香祭拜,他们都盛赞爷爷生前的事迹。例如没看过像他这么有责任感的人,或是说爷爷做事很明快果决,并且会持续追踪办妥各项任务,听到的全都是各种赞扬……
来祭拜的人看到我的脸之后,都说:「哇,你长得跟你爷爷好像啊!以后可有作为了。」我也听了很多这些林林种种的说法——
——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没弄清楚……
我心里忍不住想着。
爷爷在退休前还在上班的时候,是个积极能干的人这件事,虽然的确无庸置疑。不过,我总觉得对爷爷来说,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爷爷临终的那一天,所有的亲戚一同在病房里陪伴着他,守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爷爷说着不成声的话……
而听得懂的人,大概就只有我一个吧——
「——美智……」
爷爷临终说的就是这个名字……
今晚——
我从家中的壁橱里拿出防灾用品组,并买了很多水跟巧克力塞进里面,口袋里则是放着瑞士折叠刀跟双眼望远镜,再穿上厚重的衣服(虽然很热,但还是勉强忍耐着),最后,穿上最耐操的鞋子。
所有的东西部准备齐全后,我想着还需要再带些什么呢?其实,如果真要说该准备的东西还有哪些的话是说不完的。
对于一千年以后的必备品,谁会知道究竟要准备些什么东西啊?
我走到公园正中央,拿出备用的梯子爬上去。
虽然现在是半夜,可是树上的蝉却误以为是白天而鸣叫着。
现在「柱子」上的透明盖子总是积着一层薄薄的灰尘。爷爷过世之后虽然来了新的管理员,不过,他是不会来清理这里吧。
我的手指印在沾染灰尘的圆盖上,我抬起圆盖推开。盖子很大(比我的身体还要大),我失去平衡,梯子差点就快倒了。最后我总算用力站稳,并且把圆盖推开了大约五十公分。
我爬到半开的圆盖上,在边缘坐下来,然后把装满东西的背包从「柱子」的上端放下去。一开始稍微有些抗拒的阻力感,我用身体的重量轻轻往下推,背包开始慢慢沉了下去……就像是沉浸到透明果冻里的感觉,手一放开就停止了。
接下来,我把左右两脚的脚尖伸进去。
刚刚那种沉浸下去的触感,开始向上传递到整个脚部——并逐渐延伸到身上。
等到两脚的膝盖以下都沉进去之后,我两手攀住盖子边缘半转过身。用两手支撑的身体,
腰部以下已经逐渐沉浸到「柱子」里了。
接下来我抓住盖子的边缘,全身一鼓作气向下压,同时放手。
我屏住呼吸是对的。凝结的空气,让我瞬间无法呼吸,
然后,「加速」——
——他们两人原本打算私奔的。
在六十年前十五岁的男孩跟女孩,要比现在十五岁的年轻人成熟多了吧!发誓将来要永远在一起的爷爷和原美智子,却遭到双方父母极力反对他们在一起。当时还是战争最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