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又讨厌人类,你觉得他看到鸟笼庄现在的状况,会对我们留下什么好印象吗?」
背倚着墙,由起裸露的肩头优雅地微微一笑。今天由起穿着看起来相当健康、鲜艳色调的细肩带洋装和窄版牛仔裤,配上一双帅气马靴,手上提着彩绘了动物花纹的迷你波士顿包。非常得宜的混合了可爱与双气两种「女性」风格。一边小心不让长长的假指甲被勾坏,一边扣上紫水晶手环的扣环,由起从刚才就一直想办法要扣住手环,所以只拿一半的注意力放在与绊的对话上,好像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似的。
但不管怎么想,着都是很严重的问题不是吗?
若去询问者附近的住户,十个人里大概是个全都会这么说——那是怪人的巢穴,社会的垃圾场,老鼠的量产地——附近邻居肯定不会对鸟笼庄有什么好评。而若实际视察房客们的生活作息,会发现事实远比人们口中的评价更糟糕好几倍。
「如果主人不满意,那我们会怎么样呢?」
「应该就是被扫地出门吧。」
「你别说的那么轻松啦。如果被赶出鸟笼庄,那我们该到哪里去才好啊?」
斜眼瞥了烦躁追问的绊一眼,「啊,扣上了扣上了」由起还是轻松的模样,还刻意晃动了下手腕上的紫水晶手环,然后才淡漠地回道:
「我对这里并没有特别执着啊。只要在大学附近或其他地方再租间房子就行了。而且我根本就打算大学毕业之后要离开这里,我才不要永远照顾有生下去呢。」
绊从没像这一刻如此憎恨由起潇洒自若的个性。由起当然觉得无所谓啊,他很懂得处世之道。交友广阔(唯一的问题就是他的女装癖),就算不住在鸟笼庄,由起不管到哪里都能活得好好的吧。可是绊不是啊,绊没有家人,没有朋友,鸟笼庄里稀薄淡漠的社会共同体关系,对绊来说却是唯一的交流啊。
「对了,如果变成这样,绊就搬过来和我一起住,这个点子很不错吧?」
握拳的手在另一只平摊的手掌上「啪」地拍了一下,看由起那一副悠哉惬意的模样,绊只觉得越来越火大。
「讨厌,我是很认真地在烦恼这件事啦!」
「我也是很认真地在跟你说啊。」
「浅井先生要去留学的事,是你对华乃子说的吧?浅井先生说不定真的会离开这里到纽约去喔?真的变成这样,你也觉得无所谓吗?」
「有生?有生想怎么样都跟我无关吧,他想去就去啊。趁这个机会让他尝尝所谓的世间险恶也好啦,这么一来他就会知道自己这株温室里的花朵有多没用了。」
一提到浅井的事,由起显然又不高兴了。自从日和与木荫来的那天他和浅井大吵一架后,两个人到现在都还不肯放下身段和对方和好。浅井就算了,但由起居然说什么都不肯让步,还不留口德的吐槽浅井。这一点实在太诡异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让由起气成这样呢?
「抱歉,我的打工快迟到了,先走了。」
完全不想提到跟浅井有关的事,哟其冷淡的结束话题,与绊擦身走进电梯里。
被孤零零留下来的绊就这么呆呆伫立在长廊上。
不安的阴影正逐步扩张势力征服鸟笼庄的每一缕空气,无情的触手也悄悄伸向绊的心房。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日常生活中的这些风景,曾以为会永远持续下去的这些风景也会跟着消失吗?
就算被人说是「怪人的巢穴」,但这里仍是绊所属的小小共同社会啊。是绊唯一能回去的归属之地。不管是因过重的湿气而淤塞难以呼吸的长廊、布满尘埃的昏黄灯光,随时可能坏掉的迟滞电梯,全都是熟悉而让人不舍离弃的风景。
难道全部都会失去吗……
至今为止,绊都是靠自己的力量解决自己的问题,从今以后不管发生什么跟自己有关的问题,绊也有自信能靠自己的能力解决。她什么都没有,唯一有的就是不服输的硬脾气,这也是一路以来始终支撑着自己的财产。
但现在,绊却遇到了光靠自己的力量不管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解决的问题,不管是浅井要去留学,或是HotelWiliamsChildBird的存续问题,光靠绊一个人的力量也没办法改变什么。过去绊从没有直接面对这种状况的经验,只能呆茫无措地任其发生,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脑子昏沉沉的,身体也感到疲惫不已。该不会发烧了吧?但一钻进被窝里却怎么也睡不着,可也没有看书的心情。从被窝中伸出手,拿起昨天收到后就搁在边桌上的航空信件,拿在手里还是没有拆阅的念头,于是又把它扔回原来的地方。自从三天前喝浅井一起去过画廊后,绊就老赖在床上毫无意义的浪费时间,根本什么事业没做。正值十七岁的美好青春就这么消耗虚度了。
心想还是到大厅柜台向管理员要些吃了就能入睡的感冒药吧,浴室绊懒洋洋地下了床。
「小绊,如果不麻烦,请你收下这个吧。」
连同感冒药一起递到面前来的,是印着熊猫和企鹅照片,两张一组的门票。那是有西乡先生的那座公园里的动物园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