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同大泽老先生出席。第二代主人大泽先生说:
「反正并不是很讲究的正式宴会,就当是去大块朵颐美味菜肴,轻松享受就可以罗!如果不介意,绊小姐也一起去吧?」
她绝对不是被料理钓来的。而是因为浅井说了:「卫藤,要去吗?」而拜此所赐晚上的打工也中止,原本的预定空了下来,因此绊为了弥补不爽的心情才一口答应下来。
浅井有生是绊的打工雇主,和绊住在同一栋公寓的五楼,是美术大学的研究生,也是位全身油画臭、足不出户、性格阴暗又自大的画家。约三个星期前他的惯用手骨折,手上的石膏奸不容易才刚拿掉。
而那样的有生竟然稀奇地穿着整齐的正式服装,跟随在大泽老先生的身旁,令人甚至怀疑明天是否会从天上降下枪林剑雨。此外,他还用非常难得的恭谨态度,对前来搭话的宴会出席者低头鞠躬,让人不禁担心明天天上是否会落下陨石。听说因为大泽老先生不仅是认同浅井绘画的前任画廊主人,更是浅井儿时蒙受照顾的恩人。浅井实在不像会喜欢出席这种社交场合的人,他之所以答应同行,是因为无法拒绝大泽老先生的请托。
这个宴会据说是大泽老先生的朋友——其所担任干事的美术相关出版社,创社几十周年的纪念宴会。会场也有许多美术相关人士出席,也许他们都认识有生,可以看见频频有人向有生笑着搭话而有生虽然称不上态度亲切,却也一一低头对他们回以三言两语。从他平日总像是在不高兴的扑克脸来看,真是表现了奇迹般的社交性。只要有心还是做得到嘛!绊微妙地对他感到认同。
而只不过是大泽老先生的随侍附属品的绊,无事可做地站在墙边,大口嚼着装到盘子里堆叠成山的高级料理,同时一边观望着会场。
并不是很讲究的正式宴会——大泽先生是这么说的,但以绊的基准来看,感觉已经是十二万分绚烂豪华又光彩夺目的上流阶级社交界了。虽然这话似乎不该由绊自己说,但从小教养称不上良好的绊总觉得坐立难安。男性们大多穿着白色或黑色的正式西装,女性则是前襟或后背敞开的晚礼服打扮,单手拿着形状高贵的玻璃杯,四处散布着一群群人在谈笑。
自己的打扮在这个场合实在非常突兀,绊无地自容地拉了拉裙摆。她穿着露出膝盖的黑色褶裙及长筒袜,还有鞋尖部分圆圆鼓起、同样也是黑色的厚底长靴。在一群身穿光鲜材则长裙、令人怀疑会折断鞋跟的优雅高跟鞋的女性当中,只有绊一个人穿着这种机器人动画里才会出现的笨重长靴。
没有合适的衣服也是没办法的事,但至少头发稍微仔细梳理一下再来就好了。天生偏红的长发没有盘起来,就这么披散在背后。
「你记得真清楚呢。所有杂志上报导过的画你都记得吗?」
「因为是工作呀。再说,我个人也非常喜欢浅井的画。『降落点』也是我负责撰稿的喔!」编辑笑着说道,接过绊手中的空香槟杯,马上又递给她一朴新的。作为报导的「降落点」是第一幅以绊为模特儿完成的作品,根据《HCMAN&ART》不知足讽刺还是赞美的评论,那是一幅「风汲取厂具象主义潮流,以细腻又精致的笔触,从现实世界的斜后方四十五度角呈现出人事物」的画作。
刚才那个红色晚礼服的女人还巴在浅井旁边。绊总觉得看下顺眼,一边瞪着那里一边喝干了第二杯香槟。平常总是穿着那身沾满颜料的第一O一件衣物,一旦好好换装打扮起来,浅井看起来世意外地有型。虽然不知浅井自己有没有察觉,但那位红色晚礼服的女性很显然打算吸引他的注意力。
浅井才不可能会正眼瞧你的啦!绊内心暗自对背后大敞的女性吐了这句话,
他眼中就只有—位女性而已。
那名女性当然也不会是绊。
「自从比赛得奖后,他就有好一阵子都没发表新作,所以我很在意;不过他最近发表『降落点』后我真是松了口气。对了!三年前的得奖作品,模特儿也是你吧?那也是一幅让人印象深刻的作品喔!」
在编辑东说西说的这段期问,绊的脑袋半是心不在焉地听着,然后一杯接着一杯吗干递过来的香槟。
大泽桑德斯老先生出声叫了浅井,不晓得说了些什么,浅井才难得将注意力转向绊,或许是对他说了「你也稍微关心一下她」,又或者在询问绊是否喝得太多了?红色晚礼服女子才依依不舍地被迫中断对话。
向大泽老先生打了声招呼后,浅井走近这里。和香槟表面一样摇摆不定的视野中映出了他的身影。
……因为浅井眼中就只有一位女性而已。
那名女性当然也不是绊。
那名女性已经去到再也无法触及的地方了……
将杯中剩下的香槟倾注口中一饮而尽后,绊重新面向身旁的编辑。编辑的脸也像是沉进了香傧杯底似地摇摆不定。自己到底喝了几杯?完全想不起来。
她眼神带着醉意地抬头看向编辑,说道:
「恩,没错,那个也是我。我叫做皆子,皆子……」
视线的角落里,浅井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