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设有粉红色公共电话的柜台。寄给各房客的邮件已从两个星期前就没有分类,堆放在柜台上愈积愈多。
每天早上都会背着塞满邮件的破旧斜背背包,奔走各个房间的强纳生,自两星期前中断以后,就再也没有看到他了。看个到他舍弃电梯、喘嘘嘘地爬楼梯到五楼的样子,他的斜背背包也不再啪啪啪地摇晃,更看不到他尽管有些难为情,还是努力用笑容回应「谢谢」,「辛苦了」等,别人有时候慰劳他的话。
强纳生不在之后,才终于明白。
清晨带着笑容与人打招呼互说声「早安」——仅只是一件日常生活中被视为理所当然又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却有如早上刚起来喝的一杯冰水般,让人通体舒畅。
不仅不再有邮差分送邮件,而且再也看不到强纳生充满朝气地在HotelWilliamChildBird里走动的模样。
——那是两个星期前的事。受到小偷骚动影响而使强纳生失去这份工作的隔天……
强纳生入院了。
主因是已连续两天都流鼻血的他,在那天严重到血流不止。根据检查结果,原本就发育迟缓的强纳生脑袋里出现了机能减退的现象,因而陆续显现运动机能障碍及麻痹等症状。从小就有此征兆,听说还被医生宣告可能活不到长大成人——绊及其他房客这才头一次从管理员口中得知这个事实。
虽然始终还是没有机会听强纳生亲口说出他当初会隐藏邮件的理由,但如今这些都不重要了。绊心里这么想——只要强纳生能再恢复元气,我就心满意足了。我绝不会再让HotelWilliamChildBird的任何一位房客有机会责怪或欺负他。所以请保佑他恢复健康,早日回来。
两个星期当中,绊就这么一心一意地祈求上天。
应强纳生的要求到医院采访他,是再过了两个星期又一天的事情。
由于除了浅井之外,绊想不出任何有闲。「头壳又还算正常」的人,所以硬是将正在为熬夜补眠的浅井叫醒,拜托他陪自己来。下午,两人来到了强纳生人院的综合医院。
白色墙壁和白色的床,消毒药水的白色味道。所有东西都被无机的白所包围住,在与HotelWilliamChildBird以混杂原色系装潢的风景形成强烈对比、毫无生活感可言的走廊另一端就是强纳生的病房。搁下说要在外面等、便坐在长椅上低头打盹的浅井,绊独自一人走进病房。
与走廊相同也被白色包围的单人房里有一张床,才两星期不见就瘦得简直不像样的强纳生,上半身稍微坐起、躺在床上。床边的点滴啪嗒啪嗒地滴落着透明的液体,接着被吸进接到纤弱手腕的细管里面。眼眶深陷的双瞳还是如往常一般,有些忙碌地不时四处飘移后,将目光投向靠近床边的绊。
开口好像想要说什么却不成声,强纳生取而代之将接着点滴管的左手吃力地举了起来。
左手犹如手腕骨折般,手指僵硬得弯曲成不自然的角度。
绊在床边蹲下来紧握他的手,因强纳生有点发烧所以感觉在发烫。绊仔细地搓揉强纳生僵硬的手指使其握住自己的手,他飘无定所的目光这才镇静下来,好像终于放心似地眯起眼睛。强纳生又再一次地动了动嘴巴试着说些什么,于是绊将耳朵靠近他嘴边,倾听比以往更加含糊不清的微弱声音:
「不能再帮忙送信,给大家带来困扰,很对不起。」
强纳生才说了几句话就消耗掉大量的体力。绊将紧握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
「出院就可以再做了呀。」
自己的声音如水滴般,渗透到病房那安静得几乎不自然的白色空气里。
「已经没有人怪你了。所以你快点好起来,再每天早上送信给大家。将家人、情人跟朋友等重要的人寄来的信放入侧背包里,强纳生要再像之前那样,每天很努力、很用心地帮大家送信。然后接到信的人会对你说『辛苦了』、『谢谢』之类的话。大家都会等你回来,可以再用薪水买泡芙。」
喉咙哽咽了起来。绊咬住唇将强纳生的手背贴紧额头,不知额头发烫是因为强纳生的体温,还是因为在眼眶里强忍住的泪水。
「两个人,再一起吃……好多好多泡芙……」
从喉咙挤出嘶哑的声音。
僵硬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握紧绊的手,强纳生用另一只手笨拙地触摸绊的脸颊。绊拿开靠在额头的手抬起头来,看到躺在床上的强纳生眼里充满了温柔笑意、仰望着绊。
「不要哭,绊……谢谢你。为了我,流泪,谢谢,你……」
勉强地一字一句动着嘴唇,宛如用尽肺里所有的空气般挤出几句。强纳生用手指的第二关节拭去滑落绊脸颊的泪水。透明的水滴顺着手指滑落,滴在白色床单上留下痕迹。
当天强纳生就被转到乡下的医院。过于纤细而没什么重量的身躯躺在担架上,绊与浅井在医院门口目送着担架被抬进白色厢型车后座。
——快好起来,再每天早上送信给大家。
绊的话可能在现实里永远都不会成真。医生的诊断是强纳生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