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说受够了一样,骑士叹了口气。
尽管如此,他的手却一直搭在剑柄上,丝毫没有大意。如果他判断贝尔萨克是敌人的话,利刃当即就会刺穿守墓人的身体吧。不,假如真的像这名骑士所说的那样,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大概会比利刃还要迅速吧?
贝尔萨克的眼珠一转,将视线投向了我手中的大镰。
“是从亚德里出现的吗。”
“唉哟,不愧是老交情了啊,这就明白了吗。反正八九不离十啦。这家伙在机能停止之前,强行通过防御机制给了我灵基(身体)。于是我只好来替它带孩子了。”
“……”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
本以为来的会是骸骨的追兵,不过也做好了是其他村民的心理准备。然而没想到最先遇见的,居然会是他。
师父走上前,挡在不知所措的我身前。
“贝尔萨克先生。请问您是我们的敌人?还是同伴?”
他谨慎地问道。
极度的紧张碾压着洞窟中的空气。
在紧张达到最高峰的前一刻,贝尔萨克转过了身。
“……跟我来。”
靴底与岩石相碰撞,响起了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多年来,我总是跟在这个声音后面。
就在我习惯性地想要跟上去的时候,师父伸手挡住了我。
“可以请您回答我的问题吗。如果说敌人和同伴这样简单的分类不适宜的话,那能不能请您告诉我们您现在所掌握的情报。”
“基本上你应该都猜到了吧。”
“猜想,和经过确认的情报是完全不同的。刚才对您来说,凯爵士的出现不也是意料之外的事吗。”
“……唔。”
贝尔萨克发出一声低吟,然后他开口道。
“……原来如此,最低限度的确认是必须的吗。那好吧,现在教会和村子两方都在找格蕾。”
“两方?也就是说,教会与村民们的目的不同是吗。”
“那是当然。”
贝尔萨克点了下头。
“那么作为布拉克莫亚的守墓人,您的目的也是不同的吗?”
“到某一个阶段为止,和村里是一致的。”
我感觉后颈的汗毛倒竖。
这个人是自己的敌人,还是同伴。
在我人生的这些岁月中,与这名守墓人一起渡过的时间或许是最长的。难道连这个人,也是为了将我改造为和亚瑟王相同的存在,而奉献出自己的人生的吗。
事态太过纠结,让我觉得自己就快要疯了。
“村民为什么要找格蕾。”
“都这个时候了还要问这种问题吗。时钟塔的君主(Lord)。”
不知是不是师父的问题让他感到了焦躁,贝尔萨克的语气非常生硬。
对此,师父只是慢慢地继续道。
“类似的话我刚才在凯爵士那里也听到过一遍了。他说,这个村子是为了将格蕾改造成和亚瑟王同样的身体而存在的。但是,我不认为【这件事本身】就是他们的目的。如果没有必须打造出相同身体的意义,是无法将这种执念延续几十代人的。”
仿佛是在移动国际象棋的棋子一般,他赋予了不断堆积的谜题以形体。
“我有所设想。亚瑟王的传说,混杂了多种异说、异闻,还夹杂了时钟塔和圣堂教会的见解,现在几乎无法探明其真相……不过,有这么一段很有名。”
师父瞥了一眼骑士,然后这样说道。
“那位王的墓志铭上是这样称呼她的,永恒之王。”
“……”
“我不知道永恒之王这种说法本身有什么意义。一般情况下,应该只是表明她是位受人爱戴的王吧。如此贤明的君王终有一日会再次出现,拯救我们于危难之中,像这样隐含着对救世主的渴望的传说在世界各地都能见到。所以将其视为类似的质朴愿望,应该是最为自然的。”
面对依旧保持着沉默的贝尔萨克,他继续道。
听到师父的话,骑士的脸上也浮现出一种独特的感觉。他的表情像是在雾中一般看不清楚,那么他现在究竟是怎样一种心情呢。千年之后的人,对曾经自己所认可的主君作出这样的评价。不管亚瑟王是不是如传说所述的英雄,应该都会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心境吧。
因为,就像是与再也无法相见的人交谈一样。
不管做什么都无法挽回,但留存下的结果却是那样的凄惨,折磨着自己的内心。当时该怎么说才好,该怎么做才好,事到如今无论想出多少正确答案都是徒劳,只能眼睁睁的站在一旁。
归根到底,Faker的愤怒也是来源于此吧。
“所以,村民们也都无比期盼王的回归吧。”
师父揭示道。
“曾经约定过的,永恒之王的归来。”
他的低语让我不禁屏住了呼吸。
永恒之王。
这个词语是多么的光辉,满溢着梦幻缥缈的祈愿,然而现在,却要将我逼上绝路。
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