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些什么似地颤抖著双唇。
我虽然有些在意,但她立刻继续说了下去,我便安静倾听。
「这个梦每当我忘记它时,就又会梦到,每次我都会来这里……来母后附近,只要在这里,我就会觉得不是只有我孤独一人……」
「你是因为这样才来这里的啊?」
即使墓里没有人,但对她而言,这座墓碑便是那么重要的心灵慰藉。
我知道她真的相当重视母亲的墓。
「不过,今天的梦却有点不一样,虽然还是那么可怕,但也出现了愿意保护我的人,而且还很多位。」
「这样啊,在梦里守护你的人啊,真好呢。」
梦境是潜意识的领域,有所改变就表示她的心理状况也有所变化了吗?无论如何,出现愿意守护她的人是一件好事。「然后啊,让我惊讶的是其中有一个人和我长得一样,不过比我高一点。其他人虽然看不到脸,但都站在蹲著的我周围来保护我喔。」
「和你……长得一样吗?」
「我来这里确认过了,所以能够确定,我不可能会弄错看了那么多年的自己的脸!」
伊娃充满自信地指著水面并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则对她露出苦笑。
这样啊,所以她才会一直盯著水面啊。
「不过,通常不会连续做好几个噩梦,下次睡觉的时候,一定会梦到美梦的……虽然我无法保证。」
「呵呵呵,是那样就好了呢,真的……」
伊娃嘻嘻轻笑。
既然能笑了,就已经没事了吧?再多陪她一下,等她想睡了,再送她回房间去吧。
正当我考虑著在那之前随意聊天来打发时间时,就发现伊娃脸上的笑意消失。
「……兔里先生再过一阵子就要离开这里了吧?」
「是啊,我有必须完成的使命。」
再过几天,我便必须去其他国家了。
即使我打算在那之前解决伊娃的问题,但时间一到的话,也不得不放弃。
我想拯救伊娃,虽然这么想,但我也肩负著转交书信的重责大任,以及必须治疗天瑚母亲的使命。
我无法忽略这些事。
听见我的回答,伊娃脸上浮现哀伤的神情,用力抱紧膝盖,道:
「……我想我无法再见到兔里先生了。」
「那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就快消失不见了。」
消失不见……也就是说,她打算这时候提诅咒的事吗?我也并不觉得意外,毕竟被诅咒的本人不可能没有自觉。
「兔里先生应该知道,我被诅咒了。和母后一样,总有一天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消失。
我无法想像她这句话后隐藏著多少辛酸血泪。
听见她哀伤的言语,我安慰她说道:
「或许还有救啊?」
「不可能的,我自己知道的,自己逐渐消失的感觉,还有……」
她松开抱著膝盖的手,脱去戴在右上上的白色长手套。
白天,她让涅雅停在那里诗,曾见到的雪白右手——我对她相当普通的手感到困惑,但当伊娃将右手放在月光照耀之下后,我才终于发现她身上的异变。
「这、这是……」
「你看出来了吗?」
手是半透明的……?
她被月光映照在地面上的右手影子,从手肘以下全然消失。
存在消失。
我在这时候才第一次能够理解,这个一直以来只有模糊认知的状态。
这并非一般的诅咒,如涅雅所说,这是一种无可名状的恐惧。
「现在还只有右手,不过,总有一天全身上下都会变成这样……最后则是会整个人消失。就是那样的诅咒。」
我终于亲眼见证侵蚀伊娃的诅咒。
这比我所想像的还更为残酷。
即使自己身上出现这种现象,但在我面前时,依旧表现得宛如没发生任何事一样吗?
她明明应该害怕得不行。
明明应该非常想哭。但她依旧露出笑容。
我脑海一阵空白,并望著她的脸。
伊娃凄楚的笑著,并遮著右手站起身来,朝我深深一鞠躬。
「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道歉?」
若是由神经大条的我来道歉倒也还说得过去,但我不瞭解伊娃此时为何要道歉。
她抬起头来,稍稍地垂著头,说出她道歉的理由:
「我果然是一个坏孩子,虽然脑中可以理解,但心中还是想让你留下来,希望这种快乐的日子能一直持续下去……我让你看了这么令人不快的东西,打算博取你的同情……想要依赖你的温柔。」
「伊娃……」
「我以自己心情为第一优先,当然应该受到责骂。」
我的确涌现了同情之心。
想要贡献一份心力。想要为她做些什么。
但那是我擅自这么想的,伊娃的想法只是身为人都会有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