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如此愉快,可不能让勉强对方的罪恶感坏了气氛。
「不过啊。昨天你搞到很晚吧,到底在忙什么?」
「把该做的事先处理好。」
一如往常,他的说明毫无解释作用。
但她也不加追问,只喃喃说了句「是吗」。
感觉胸口内侧暖呼呼的,自己也因此变得兴奋又开朗,是因为饮酒的缘故吗?
「我以为你早就睡了。」
不知是否明了她的心情,他以跟平日一样的淡漠语调说道。
「还醒着吗。」
「啊哈哈。总觉得睡不太着……」
「是吗。」
他没有继续深究,两人在热闹的祭典里一起四处逛着。
时间再怎样都不够用。
对森人弓手把盘子一个个扔向空中再射穿的杂技拍手叫好。
对矿人以高超手腕制作、带雕刻的御守刀摊位纯欣赏不掏钱。
对圃人乐师吟唱的武勋诗歌竖耳倾听。
这儿看看,那儿瞧瞧,两人享受着熟悉街道的陌生一面。
就这样逛了有好一会时——他冷不防停下脚步。
「?怎么了吗?」
她绕到前面窥看他的表情,不过当然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只是抱持沉默,「啰」地微微念了一声。
「……稍等。」
「嗯。那,我在这等你。」
于是坚固的皮革护手从她手里离开。
人群杂沓中被孤单抛下的她,就像平常那样背倚着墙,等待他回来。
把空虚的手掌在面前摊开,她轻吐了一口气。
尽管并没有感到寂寞、厌恶。
但眺望着眼前不断流过的冒险者及旅客,她隐约这么觉得。
他四处奔波,而自己只能静静守候的这种关系,大概永远都不会改变了——对吧。
真是的,只有这件事她完全莫可奈何。
他跟她,所关注的事物截然不同。
十年了。
她离开故乡时,也就是村子被毁灭后,已经过了十年。
与成为冒险者的他重逢,则是五年前的事。
这当中,意即分别的五年间他是怎么度过的,她一无所知。
他渐渐被人称为哥布林杀手的过程,她也毫无概念。
故乡后来怎么了,更加不清楚。
尽管有过传闻,但也顶多只是听说罢了。
她记得空虚的棺木在眼前下葬,而自己则抓着舅舅的手静静凝视。
然而,就只有那样。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造成的?大家都怎么了?她至今仍不晓得。
被火烧光了吗。田地呢。家畜呢。朋友呢。爸爸呢。妈妈呢。
没对任何人提起过的鸟巢。自己藏在树洞里的宝物。
妈妈说好等长大以后就要送给自己的围裙。那双喜欢的鞋子。
生日那天收到的礼物,尽管小心使用但边缘还是有缺损的杯子。
如今回想起来彷佛幻梦般的每个重要回忆,在她脑海浮现又弹开。
说起剩下的东西,就只有那一天,把镇上找到的东西全收进去带走的一只小箱子。
如果只是如果。
那时自己要是没离开村子,结果会如何?
自己会跟他目睹相同的光景,并一起活下来吗?
还是自己会轻易死去,只有他单独存活呢。
假使是后者,他会为了自己而愤怒吗?
又或者……只有他死去,自己苟且独生,以此作收。
——那样的话,就太讨厌了。
正当她想到这里时。
「久等了。」
彷佛从拥挤的人潮中使劲挤出来,他熟悉的铁盔出现在眼前。
「不会啦,没关系。」
她轻按住帽子摇摇头,而他则用手指捻着递出一样东西。
「这是什么?」她凑过去问。
「以前……在村子时。」他则喃喃回应。
「类似的东西,你很喜欢。」
他所拿出来的,是只小巧的手工戒指。
银——看起来像银制的。不过这只是外表很像的赝品,她非常清楚。
在小巷子里铺草席的可疑商人,就是拿这种玩意骗走小孩子的零用钱。
简而言之,不过是件玩具。
然而她,却不由自主地笑了。忍不住笑出来。
「啊哈哈哈……那是小时候的事了吧。」
「是吗。」
他说着,用断续而微弱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是这样吗。」
「嗯。」
她点点头,收下了戒指。
以手工艺品而言,这戒指的质感也太廉价了。上头连假宝石也没有,单纯只是个金属制的环。
然而透过阳光看,还是会发出一闪一闪的耀眼光芒。
而这光辉是那么眩目,甚至让她忍不住眯起眼。
「……不过。」她低喃着。「我现在也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