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蛇,在几乎要碰到地面的高度爬行、弹起。
精准命中小鬼的膝盖──
「──!?」
以射中的点为中心旋转,发出惊悚声音彻底粉碎骨头,贯穿过去。
尸体若有感到惊愕的功能,想必会发挥得淋漓尽致。
冒险者们踩过那具倒在地上的尸体,不断向前、向前。
「好耶!」
妖精弓手依然叼著小刀,上下抖动长耳,著手制作下一发子弹。
矿人道士斜眼看著她,嘀咕道「真残忍」。
「就是因为这样,跟森人开战才没好事……」
他也不是没采取任何动作。
负责殿后的矿人道士,边跑边从装满触媒的袋子里掏出水袋。
拔掉栓子,任由溢出来的水洒在地上──准备就绪。
「『土精(Gnome)、水精(Undine),请织出一块神奇的被褥』!」
就算是不知死亡为何物的存在,一样要踩在地面上行走。
根据蜥蜴僧侣的说法,一切都是以骨为基础、以肉为发条制成的机关。
地面突然化为冒泡的泥泞,双腿一旦陷进去,肯定会失衡。
在污泥中缓慢摆动四肢挣扎,终究无法逃出。
脚底陷入泥沼,溅起飞沫摔倒,之后就跟溺水没两样了。
像小孩一样甩动手脚,只会让身体越陷越深。
小鬼尸体贪婪地试图接近生者的气味,却不断陷进泥沼。
若是在他们拥有孩童等级的智慧时也就罢了,如今小鬼们连这点智慧都失去了。
「啮切丸!别顾虑后头,去吧!」
「好。」
哥布林杀手简短回答,冲到最前排。
他将剑扔向摇摇晃晃地于前方徘徊的小鬼尸体,剑刃深深插进头部。
哥布林向后一仰,脑浆都流出来了,却若无其事再度面向前方,和冲过来的冒险者用力撞在一起。
哥布林杀手硬是将圆盾嵌进小鬼尸体的喉头,就这样砸断脊髓。
「虽然数量多是常态……」
他踩断仍在抖动的小鬼手臂,啧了一声,扯开腐肉。
「死了也一样难缠啊,哥布林。」
「哥布林杀手先生!」
临时取用的棍棒,低吼著回应女神官的吶喊。
将从土里爬起、想抓住他的脚的小鬼尸首一棍砸烂,毫不夸饰。
哥布林杀手踢飞凹陷的头部,默默扫视四周。
敌人果然很多。多得吓人。
在雾中蠢动的影子比刚才还要密集,甚至像一整块巨大的怪物。
──不过,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没有任何变化。
「…………!」
女神官在他背后双手握紧锡杖,带著认真的表情点头。
没问题。一行人如此判断,由哥布林杀手带头,冲进雾中。
往上,往上,往山顶前进。
半晌之间只听得见肉被砸烂、斩裂的恐怖声音、紊乱的呼吸、泥巴溅起的声音。
不时会响起回荡四周的咆哮,应该是蜥蜴僧侣的战吼(WarCry)。
无论会动或不会动,尸体都无法言语。低沉的呻吟参杂在风声中消逝。
从额头滑落眼角的汗滴,导致女神官眨了好几下眼。
雾气不知不觉变得像雨幕,让她全身都是水珠,湿答答的神官服黏在肌肤上。
她拨开贴著大腿的下襬,努力跟上前方的他,紧张得喉咙颤抖。
经过这场战斗,众人能否活著回去──责任落在她纤细的双肩上。
她不愿想像万一带来圣光的解咒(Dispel)祈祷无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最终耗尽体力,被压制在地,大卸八块,开肠剖肚,尊严遭到践踏,被他们拆吃入腹。
忽然有种自己是否还在那座洞窟里的感觉。
她会不会其实仍受困于那骯脏的小鬼巢穴,倒在秽物堆中等待死亡?
会不会正用空洞的双眼注视一群小鬼,看著位在另一端的愚蠢梦想?
双腿发软、害怕得哭出来,用颤抖著的声音向神求救的小丫头,究竟有何能耐?
祈祷的话语无法上达天听,伙伴的灵魂遭到粉碎、失去性命,自己落得这种下场也是理所当──……
「快到了。」
那并非「加油」、「别担心」这种温柔温暖的激励。
而是十分低沉、无机质、平淡、简短的话语。
女神官觉得周围忽然明亮起来,小声回答「是」。
──嗯,不一样对吧。
将空气吸满平坦的胸口,做了个深呼吸。她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赐予神迹的是慈悲为怀的地母神,自己仅仅是代祂行使。
伙伴们都这么努力了,她要做的唯有尽全力祈祷。切勿自视过高。
思及此,全身上下阻塞的血流彷佛瞬间畅通,头部也变轻了。
或许是因为这样吧,女神官眨了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