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我们,大概就是因为这群家伙模糊不清的态度,才活下来的吧。
他们就像遍布在地球上的空气与水,主宰着人类的生死。
挑衅这群家伙——哎呀,好兴奋。
「对亚尔特而言,有什么东西是你觉得很宝贵的吗?」
少年问了一个看似相关又无关的问题。宝贵的东西吗?
「当然,我热爱游戏。」
我只想到这个答案。现在我能说得出口的宝贝,也只剩这个了。
如今这不再有新游戏发售的世道,真的宛如地狱。
一想到这点,为改变现在的世界而战的理由又多一个。
听到我的答案,少年抿嘴笑了。
「不准笑。你是想说这个兴趣很寒酸吗?」
「我是在想,这果然是你会说的话。」
「啊?」
少年的双眼腼腆地眯起来。
「我想起了自己以前一直很崇拜你。」
「哦……」
当面听到这种话,就算是我也会有点害羞。
我搔搔头。
「还有,我是为了什么开始战斗。」
「咦?」
「我想守护宝贵的东西。但是,现在还有哪样留下来呢?」
少年低头望着渗血的手掌。打开的手里只有伤口与异物。
「我呀。」
「咦?」
这次换少年惊讶了。我啊!我用力指着自己。
「你保护了我,这不是很了不起吗?」
保护伸手可及的事物。这有多困难,过来人的我再清楚不过。
「所以,你应该要对此感到骄傲。」
我对少年这么说。
少年的双眸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望向我,像承载了千言万语。
害我又开始不好意思。
「比起这个,你忘了自己以前很崇拜我,意思是现在不崇拜了吗?」
我挑他语病,少年委婉地点了点头。喂!
「现在是尊敬。」
「哦。」
「我尊敬你不论遇到好事或坏事,从不动摇。」
他将刺在掌心的耳机线拔出来。我有那么不动如山吗?
我觉得自己的个性还满大而化之就是了。
「你这是称赞吗?」
「在现在这个世界,这很难得。」
从刚才开始,小弟弟就一直巧妙地避开重点……应该不是在暗示我都没进步吧?
但我其实也有隐约察觉到。在剧烈的环境变动中,很多人的性格与价值观都被迫改变,但我的心性依然如此,没什么不同。或许是因为我很任性,不太受周遭影响,而不是因为我有什么坚定的核心理念。
因此,少年所说的其实是过誉了,但既然他这么期待,那也没办法,我必须回应他的期待才行。
人类就是这种死要面子的生物。
我把肩上扛的枪枝重量,当作向前看的指标。
「那么——」
我就用自己的步调走到最后吧。
在那之后过了一会儿,作战开始的时间到了。我一个人先在基地周围探查敌人,但都没有见到敌军的身影。作战失败后,敌军也没有追击。大概是觉得失去战力逃跑的我们已经不成气候吧。实际上,一旦「16bit」无法发挥,部队人数极少的我们根本微不足道,去镇压其他反抗势力才是聪明之举。
我移动到基地内的电梯前,望着一名接一名聚集而来的成员,暗叫了一声「天啊」。
「人好少。」
只剩下二十人左右。以前一同奋战的人数大约是现在的两倍,如今猛然一看实在教人心惊。老是依赖能力的坏习惯,现在也反扑了。这让我深深感受到,在世界上光是走捷径是跑不掉的。最后的城墙,我们得用肉身去挑战。
「抱歉,来晚了。」
身为作战核心的少年,小跑步地与我们会合。他的耳机线插着,所以手心朝上,跑步的姿势怪怪的。
「你跑去做什么?该不会是有东西忘了吧?」
「啊、呃……应该说,我去拜托人。」
「拜托人?」
看到他衣服上微微的泥土污渍,我懂了。
「盆栽。」
那是少年始终放不下的事物。
他总是在作战开始前浇水,作战结束后盯着盆栽。
然而,盆栽直到最后都没发芽。
「是的,我拜托受伤无法参战的人照顾盆栽,他答应了。」
少年望着远方,露出腼腆的笑容。
「没关系吗?那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就是因为重要才拜托人。因为我大概会死在这场战役。」
他的语气很豁达、清爽,一点也不输给扬起的风。温柔,又伴随着觉悟。
我将和少年一起,与伙伴共赴黄泉。
宁为玉碎吗?嗯……也罢。
若对方也碎了,那就值得了。
「好,作战就按照步骤拜托你。啊,请大家优先保护这位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