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上半身先动了,腰部以上与下半身的脚对不齐,向前倾斜。我喘不过气,但还是无法停止,直到脚浮在半空中,才暗叫不妙而后悔,但为时已晚。
我毫无防备地从右膝著地而摔倒,骨头像被铁棍敲打般嗄吱作响。破皮与疼痛叠在一起,朝眼前袭来,使我无法立刻站起身。我倒在路边,手往前伸,泪水渗出来,他遥远的背影变得更加模糊不清。我看不到,我看不到他。
我把想抓住他而伸出的手缩回,用手背用力擦拭眼角。
但擦掉眼泪后的彼端,已经不见他的踪影。
身旁有人叫了我,帮忙我站起来。我的膝盖严重擦伤。
刺痛一阵镇渗入肌肤,流血的伤口好冷。
瘀血正从里头淌出来。
我听到有人问我「要不要紧」,我眼神失焦地回答「没关系」。
应答结束时,眼睛已经乾了。
擦掉的泪水,再也不流了。
我忍著膝盖擦伤的疼痛来到学校,不料课堂已经开始。老师唠叨了短短几句,叮咛我别再迟到,我边听边坐到位子上。隔壁的同学指著我膝盖的伤口,问我要不要紧。
「嗯,不要紧。」
才怪。我心想,早知道就回家倒头大睡,心情蒙上一层薄薄的阴影。
城里秩序大乱,学校倒是一如往常运作。这虽然是理所当然的,我却如坐针毡。生活在小小的笼子里,外头风云变色……现在还是上学的时候吗?焦躁的心情,一点一点使心中的水位上升。加上我又没追上他,所以更加这么认为。
他似乎是朝车站的方向走去,究竟是要去哪里呢?我想应该与城镇的异变无关,但愿如此。但接连不断的怪事,令我无法静下心来。就像跑步冲刺后上气不接下气,需要时间才能平缓。
上臂和肩膀好酸痛。因为汽车冲过来时,我捣住耳朵僵在原地。疼痛姗姗来迟,或许它的真面目叫做后侮。那么,如果膝盖马上不痛,我就不后悔了吗?好像也不对。我的思绪乱成一团。
从疼痛中流出的血与混乱搅在一起、淤塞。
我留意一下四周,发觉嘈杂声如丛生的草木不断往上长,长遍教室的每个角落。在上课的只有台上而已,台下同学全都忙著讨论镇上发生的事,彷佛要将城里的騒动统统挤进这间小教室里。我明明盯著座位上的大家,周遭景色却前后流动了起来。
不必竖起耳朵,同学的耳语便传过来。似乎其他城镇也有发生车祸,而且有同学被卷进事故里。没来学校的就是那此学生。
他怎么样呢?我确定他不在学校,但应该不是因为车祸。
他平安我虽然高兴,但缺席原因不明,又令我开心不起来。
接著,我听到一些比上课内容有用的消息。故障的似乎不只有红绿灯,例如,电视看到很晚时会出现奇怪的画面,还有手机会收到怪简讯等等。发生异常的好像主要都是电子机械类,还有电磁波等能量对人体造成了不好的影响云云。男同学见猎心喜,讲得头头是道。就像这样,有一半的声音都觉得目前的状况很有趣。毕竟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对一成不变的日子感到厌烦,想要追求刺激。
但我受到的刺激刺得有点太深了,只让我感到疼痛。
我想起他抱著的盆栽。
什么时候会带著盆栽出门呢?从他背著满满的行李来看,感觉不像是要去请教植物的方法。那么,他要去哪里?又是去做什么?
搬家?
我摇摇头,把其中一个冒出的答案甩飞。不,不。
心情低落时不管想什么,都会立刻往坏的方向去。
一定只是我想太多。为了不让自己牛角尖而崩溃,我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
我的思绪奔向窗户彼端的城镇。眼前的景色,与平常差别不大。
但城镇这一个世界,现在确实一片乌烟瘴气。
严重到令人以为只是异想天开的灾难,竟然在现实中发生了。
发生异状的不只有我们城镇。
学校解散了。没错,不是放学,而是在解散的气氛中催促大家回家,还要我们绝对不能在路上游荡。我乖乖遵守,什么也没想就踏上回家的路,沿途也没看街景。那颗拚命想找到他的心,似乎已经在跌到时就摔碎。
我应该也有遇见一阳,还和他讲了话,但内容几乎都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自己重复说著没事,没和他一起走,一心只想独处。
穿著制服的我倒在床上,斜斜盯著电视。据说电视机也变得怪怪的,但现在看来完全正常,唯独手机收讯不良,不晓得单纯是电波讯号不稳,还是与这次事件有关。朋友一样没有回我讯息。
我猜应该是受收讯不良所影响,但我真正在意的是,从状况恶化前开始,我就一直没有收到朋友的简讯。这里发生了那么严重的车祸,令我担心她那里是不是也出了什么事。或许这些异状不全是同时发生的,搞不好世界各地早就出现种种迹象,只是风波直到今天才扫到这座城镇。
电视现在播著临时新闻。衣装笔挺、面色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