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确立作为一种嗜好品的立场。
人们往往会直接咬碎咖啡豆,借此驱除睡意。好一点的也只是把咖啡豆草草打碎然后倒入热水,撇开浮在水面上的豆渣喝掉。这种处理方法十分不讲究,恐怕是因为人们只把它当作药汤来看到。当然,味道很糟糕。
就结果而言,只有冒险者和夜晚工作的人,才会带着一小袋咖啡豆,困到实在没办法时嚼上一颗。仅仅如此而已。
我能理解为什么人们会这样对待咖啡。
因为在迷宫里或是工作中,根本就没有条件慢慢摆弄虹吸壶和滴漏壶,人们也无暇慢慢品味咖啡的香气和味道。
[注:因为在法占越南广泛使用,也被称作越南壶。煮咖啡时用压片将咖啡粉压实,令热水缓慢流过压片的咖啡,滴在杯子煮成咖啡。]
但是就连普通人也从没想过如何让咖啡更好喝,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这座城市可以说是站在饮食文化的最前端,然而咖啡完全没有得到任何人注意。
我在城里找了好一番,才发现了本来用于调和药品的这套器具。它原先是用来制作回复药或者其他试验药品的。之后,我请匠人加以改造,这才让它重生为我记忆中的虹吸式咖啡壶。
我一边准备咖啡,一边将这番故事告诉德嘉先生,然后他露出一副很惊讶的眼神看着我。
「你的热情究竟是从哪里涌出来的啊,真是不可思议。」
「热情不是从哪里涌出来的,是从身体里燃烧起来的啊。」
把咖啡倒进预热好的杯子里端给他,德嘉先生的眉头立刻皱出了相当的深度。
「好了,请用。」
「啊……」
靠里边的坐席上,三位太太时不时投来窥视的目光。精灵大姐姐慵懒地望着窗外。
德嘉先生咬紧牙关,端起咖啡来。
「唔咕」
「唔咕?」
「唔,不……还是平时的这杯咖啡美味啊。不喝掉平时总会喝的这一杯,感觉一天就好像没有开始一样。果然还是因为一直在喝的缘故。」
「现在都已经下午了。」
「实在是太美味,美味得让人头痛了啊。感觉心率都有点上升了。」
「那样您没事吗?」
「肯定没事。我是医生。自己的身体怎么样当然最清楚。」
德嘉先生的嘴角一翘,这副表情就像是在说「把猎物玩弄一番再杀掉,还有什么比这更有趣」之类的危险台词一样。好可怕。虽然我知道那只是因为咖啡很苦,而他又在勉强自己露出笑容而已。
实在是太有压迫感了。我看到里侧的坐席上,有一位太太突然昏倒在桌上,但我决定当作什么也没看到。
「那个,您还是别勉强自己比较好吧。」
我压低声音对德嘉先生说。
「我没有勉强。嗯,完全没有勉强自己。咖啡之类的只是小菜一碟而已。」
「德嘉先生,您不是很受不了苦味吗?」
「喂喂,像我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受不了苦的东西?」
的确,德嘉先生的外貌看上去非常威猛。高大的身体满是肌肉,黑豹一样的面孔则威风十足,他浑身都散发出男人味十足的雄浑感。烟草自不必提,威士忌和波本酒这些烈酒应该也一定很适合他。然后其实德嘉先生对所有这些都根本无法接受,他只是看上去很硬派罢了。
「我觉得您不用那么在意周围的视线也可以。」
德嘉先生摸着下巴沉吟道。
「长成这副模样啊,面对那些冒险者还是很有用的。」
接着,他打开了话匣子。
「冒险者中有不少都是性情暴躁的家伙,这些人每天都会出现在施疗院里。他们一个个膀大腰圆,专爱显示威风,好像一被人小看就输了似的。」
「嗯,我能理解。」
「当这些人受了伤,来到施疗院的时候,情况就会很麻烦。尤其是不得不截肢,或者已经错过最佳抢救时机,我们没能挽回患者生命的时候。」
我试着想象,但什么也想不出来。那是一个跟我完全没有交点的世界。
「那种时候还能保持冷静的人,根本没有。不只是患者本人,其伙伴也是一样。还有人会丧失理智,开始诉诸暴力。于是我们这些医护人员也会有生命危险。」
多么紧迫、命悬一线的工作场所。不只是冒险者,连治疗他们的人们也必须赌上性命才行。
「我希望能在那种时候保护自己和身边人,所以才开始锻炼身体。为了向那些急性子们说明情况,我必须要能压过对方。结果,现在我不怕那些冒险者了,而且也保护了身边的人。」
「您多费了一番辛苦啊。」
「嗯。是很辛苦。在私生活里我也还想着这些。所以,有人看着的时候我会喝咖啡,酒店里我会点最烈的酒,吃饭当然也全是肉。」
要维持这种形象,咖啡也是不可少的吗?我心想道。转念一想,也许是第一次见面时,我用洗脑般————不对,热忱的语气告诉他「有深度的男人都爱喝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