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替我准备了一份刀叉,见到它们我才惊觉不妙。我不能在别人面前用那种东西进食。
因为我只要一切松饼,它就会「消失」。
「怎么啦?你想要我的米○鼠叉子啊?」
可能是看我面有难色,小光举起漆掉得很严重,只有鼻子和裤子还有黑色的叉子问。那好像是她以前就在用的东西,刀上也有同样图案。
「不是叉子的问题啦……不好意思,可以喂我吗?」
这样简直是在对小光撒娇,很难为情,但这是必要的牺牲。
「喔?怎么啦?」
手拿刀叉「唰铿!」地威吓我的小光抬起了头。发圈似乎在她煎松饼时松了,束起的头发恢复原状,盖住大半的脸。不过她还是随著额头的动作,将头发如瀑布般分成两边,露出浅紫色的眼。
眼睛睁得好圆,像见到奇观一样。
「没有啊……只是有那种心情而已。」
我模仿小光之前的话回答。只是对我而言,说「那种心情」好像会招来误会。
「是怎样啊?」
「我已经回答过了,赶快喂我嘛。」
我如雏鸟似的张大嘴催。小光表情没什么变地笑著说:
「呵呵呵,多吃点喔。」
「这是在扮慈祥的奶奶吗?」
感觉有点烦。我含下小光切成小块送来的煎饼,咀嚼起来。
要让脸颊萎缩的甜散得满嘴都是。
「呵呵呵,没有血缘关系的朋友的味道好吃吗?」
烦耶。
全部吞下去之后,我点点头。
「我好久没吃这种东西了……好甜喔。」
「因为有满满的枫糖呀。」
说著,她又添了一堆,变得满满的了。再吃一口。
「呵呵呵。」
她似乎是懒了,没再继续说。因此,我直接说出感想:
「甜死了。」
「没关系啦,女生就爱吃甜食嘛。」
小光的语气和个性一样不怎么固定,大概是很随便的人吧。
她自己也将沾满枫糖的松饼一块块往嘴里送,嚼得眼睛发亮,似乎很享受。垂下的头发看来很碍事,不时被她拨到一边,但很快又跑回原位。提议帮她重绑,她却只顾著吃,「嗯,唔……」地含糊应付。而且她完全忘记帮我切了。
吃完第三片,小光才终于抬头看我。
「你可以用脚拿餐刀吧?」
「是可以。」
不能在人前用就是了。
「有什么诀窍吗?」
「诀窍?……把脚当手一样用吧。」
当作手在脚的位置,套上手的感觉去用就行了。
是自己的认知分别了手和脚,普通人也是如此。
「喔~那反过来把手当成脚,倒立就简单多了吧。」
小光往自己瘦弱的手臂瞥一眼。
「你试试看啊。」
接著她放下刀叉,蹲下来向前弯腰撑地,结果脚还没伸出去就在厨房地上滚了一圈。小光就这么保持著手脚都弯到一半的姿势,盯著天花板发愣。
「老实说,我没想到你会真的试。」
小光的眼睛向我一转。
「不好意思,能请你……」
还没等她说完,我已经把她咬起来了。感觉有点空虚。
虽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松饼倒是吃得挺顺利的。
到最后,最后一片我们一起平分了……搞什么。
我书包放小光房间,于是她陪我回去拿,一进门就赖到床上说:
「春日你好厉害喔,可以自己站起来。」
「啊?」
「我已经没办法自己站起来了……」
钻钻钻钻。小光的上半身逐渐埋进枕堆里。我连阻止她的劲都提不起,想就这样说声「Goodbye」送她下潜。但最后她脸还剩一半留在外面就停了下来了,反倒让人觉得扼腕。
「……………………………………」
我俯视小光半个身体埋进枕堆,忽而心想。
不知我砍人而被喷得全身是血时,看起来是否也像这样。
「回家小心喔。」
「我不会回家,要去学校。等你想来,就来找我吧。」
小光拿小说遮住剩下的半张脸。
「再会了,约翰。」
那是哪位啊?我就此留下双脚上下甩的小光,出了房门和家门。
她房间彷佛能将懒惰化为温度,有种独特的暖意。脱离那个空间,来到白天的强烈阳光下,蜡一般裹在我身上的感觉跟著开始融化。
我顶著太阳,闭目站了一会儿。
然后回头。
有时候──真的只是有时候。
我会想像假如杀了小光或其他认识的人,自己会有怎样的感觉。
如此想狠狠撕裂自身周遭环境的冲动,不时侵袭著我。
即使这冲动长久以来一直怂恿著我,目前我都克制住了。要是做出那种事,我现在这么努力维持现况杀人就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