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段沉默让我没敢去确认乌秋普的眼神，但我知道她在看着我。为尽可能掩饰内心深处的不确定与不安，我故作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的风景。而窗面上映出的我的淡薄身影：那里有一位棕黄色头发的少年。

一瞬，我幻视自己有一双淡蓝的眼眸。

[卡佩里兰族]

从未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我，贸然出现在了刹德黎的面前。

刹德黎当时没有做出任何表示，漂亮地把我蒙在鼓里，但我不认为细心严谨如他会毫无察觉，而现在从乌秋普口中得知他与母亲见面的信息验证了这个事实：如果只是想与昔日的战友叙旧，也没必要这么急着见面。

想必，刹德黎是要和我的母亲谈起我的事情。

“主人……也已经得知自己身份的真相了吗？”

“别把语气搞得好像我是谁的私生子似的那么难堪……我是半年前发现的，果然刹德黎和你汇报了这件事啊。也是，那人的严谨不会轻易向你隐瞒这种情报。或者……他本意是希望你提前作好心理准备吧？”

“是，为的是不希望我在见到您的时候露出马脚。”

“那女佣们也都——？”

“是的，都知道了您的事情，毕竟她们也都经历过那场战争，所以我不觉得有隐瞒的必要，更‘万万不可’隐瞒。”

即便如此……她们也都接受了我吗？

“正因如此，所以我才能信赖你们呀……”

“是。”

我发自内心的感叹被近处静默的乌秋普聆听，而她简单的回复也让我静下心来。似乎我一直被照顾着、顾及着，而她们也没有她们自己认为的那么不堪。那些所谓的梦魇与惧怕，从未污染她们对事物的见解、认知、思考。

证据，也就在于她们肯去接纳我这个罪孽一族的后代。

“……而这，就是你所谓的‘缇尤-希斯的意志’了，是嘛。”

颔首，是乌秋普唯一的动作。沉默中交织着肯定与纠葛，默认这一绝不包含恶意的事实是她重视和迁就我的象征。

“不觉得滑稽吗？抵抗卡佩里兰族杀戮的战士，成为国家与人民眼中的勇士，退隐为一介平凡的逸士，收留、抚养失落一族的子嗣，终为新时代的人民而救世。”

乌秋普隔开主仆的关系，擅自发表了长言。

“滑稽的是我，还是这个国家呢？”

“固然是这个国家和人民。然而恕我直言，已然顺着国家的意愿接受[希斯]之名的主人亦是滑稽不堪的。”

“哼！”

“……？”

我的笑让乌秋普疑惑，随之我打了一个响指。

“……！你——库西亚！你怎么会在房间里！？”

“为了达成主人的目的。”

“这究竟……是了！记得那一日的黎明，你也突然出现在庭院里，并且把一张信纸交到了主人手里了吧！？那不应该是缇尤在主人出发后寄给他的信吗？为何……”

我打断了混乱的乌秋普的问话：

“听闻了你的回答后，我决意将最后的真相——即我真正的目的交代给你，故也没必要再向你隐瞒暗中助我达成这个目的库西亚的存在了。”

接下来，我款款道来的述说，扩张了乌秋普的眼眶。她呆滞无比地瞪着我却也瞪着空气，大开的嘴巴似咬合肌麻痹似的合不上。但最终……她逐渐还是平静了下来。可能是认可了我的这个计划，也可能是彻底理解了我的意识，但我还是觉得她更应该单纯只是放弃挣扎了。

“主人！迎接您的人来了！”

门外，贝基的呼声进入室内，想必……时间已经不多了。

这般，便没有了阻止我的对象。

是啊，这个时候的我已经确信一切都会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执行下去，事态会顺着我的意愿推进。也不知生前的我是否有过这种平凡的经历：考试后总觉得答得不错，结果分数一下来就发现自己只得尴尬地等着挨训。

应该没有过吧？或许生前的我是个优等生？书呆子？

否则……

我也不会毫无防备地被现实彻底击垮吧？

三日后的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好像……那天首都进行了游行。

以我为首，身后跟着由公爵与参谋长共同带领的军队，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满是人民的欢呼与雀跃的主街道上。无数的鲜花与喝彩、无数期待与希望的目光、无数和我差不多年纪孩子们……

『由希斯后代带领的军队，即将出征讨伐威胁人民的外敌了！』

眼前纷繁喧嚣，不给我留下太多深刻的印象……

我没有对着民众挥手、献笑、挺胸抬头；相反，我缩着脑袋、弓着背，好像假想就在高耸两旁建筑的某扇窗户内正潜伏着一位狙击手——也不完全否定真的没有想要刺杀我的暗杀者——不敢冒头。

什么都模糊了，缭乱了……我还记得什么？

哦，是了：

还有十三月的雨。

那一夜，倾盆的雨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