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是个强硬派啊。尽管……我可以窥见事态的严峻。”

和当初为了救母而不顾辈分礼仪的我一样，现在我也身在很糟的处境，做事顾不得手段和情理了。

“凯蒙？醒着吗？”缪列恩薇站在房门口柔声唤道。

“请进……啊，缇米哥。”

“抱歉啊，打扰你休息，不过我想听听你被审讯的那几天都发生了什么、那个公会长都和你说了什么。”

我开门见山，把屋外的凉气放入温热的室内。只见凯蒙收紧两脚缩进被窝里，却直起上身靠床头坐起。我搬来一把椅子凑到床边、拿出笔记。

缪列恩薇悄悄退出。

……

“所以……他们发现了那个和你同名的男性冒险者的尸体。我提供给你的那两袋证据也都失效了……一个是曼特莱犬的尸块、另一块干脆就是死掉的细长蠕虫是吧？”

“我知道缇米哥想要我尽量复杂故事来争取更多时间，但提供假证据也太大胆了！我就是因为这些而被速速定罪了。”

凯蒙气得鼓起脸蛋，脸色则煞白。

“抱歉让你受惊了。但我希望你能相信我：那两袋尸块，我的确是从狼人和魔女身上取下来的。理应不该……可能证据被人掉包了，但我不觉得那个刹德黎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他本人也没必要为了定你的罪而特意制造这种伪证。”

然而，凯蒙确实说道刹德黎想要‘速速定罪’。

况且……奸杀罪？太夸张了，不像是那个刹德黎会做出的决定。

凯蒙的尸体、特征重叠的尸体、后脑的针孔创伤、错误的证据……

“缇米哥……？”

我的沉思让一旁的凯蒙再度不安起来。

“原谅我，没事的。你好好休息吧……”说着，我伸手示意，征得他的同意后轻轻触碰凯蒙的侧颈、脸颊、嘴唇：

“体温已经回升，脸颊上的伤也好差不多，就是嘴唇还有些干。记得多补水，过几天就能恢复过来了。”

“嗯……”凯蒙的脸颊有些发烫。

“睡吧，谢谢你的合作。”

我正打算起身，却被轻轻拉住袖口。

“不要说什么‘合作’之类的话，我想帮助救了我的缇米哥。”

这么说来……

我重新坐回位置轻巧地询问：

“当时，在我‘找到’你之前，你究竟处于一个怎样的状态？在做梦？有意识？你还记得吗？你说了很多不符合你身份的话。”

这个问题让凯蒙斟酌了良久：

“我唯一能形容的……就是自己仿佛被另一个人附身，并且我们彼此都不知道‘附身’这件事。我的‘自我’被埋藏，另一个男人的‘意识’代替我操纵着躯体。”

在双方本人不知情的状况下凭依某人。

这也是科佩兰淇的作为吧？但我不知道她究竟如何办到的。

“我只记得那个男人做了什么坏事，在那片森林里逃跑，随后忽然感觉一个悬空，我的意识就被惊醒了，而他的‘自我’消失。”

……

——咚咚。

“麦娜，醒着吗？”

在结束与凯蒙的谈话后，我们来到麦娜的房间。

屋内没有半点回应。接着我见缪列恩薇也在轻轻摇头，言外之意，她已经尝试过很多次，麦娜都没有回应。

然而我很清楚她醒着，只是拒绝回应外界信息而已。

“缪列恩薇女士，”我刻意提高音量，“钥匙有吧？”

“……，门没锁。”

于是我果断推开房门，进入麦娜封闭自己的这一小格个人世界内。房间内相当简朴整洁，淡淡的花香亦装饰着此屋。

“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这句话真没错啊。”

我对着把脑袋埋进被窝里，发丝散乱平铺的麦娜冷嘲道。房门在此刻被礼貌地轻巧合上，空间内只留两人的呼吸。

“有哪里感觉不舒服吗？有哪里觉得痛吗？”

“……，”我听见被窝里的麦娜改变了气息，“有。”

我问在哪里？她答：“心；脑子。”

“脑袋疼？怎么个疼法？”

“不对，哪里都不疼，但是心里很难受，脑子一团乱麻很沉闷、很难过——”

——很痛苦。

即，肉体上并无大碍，剩下的全部都是心理上的。

“没必要这么烦恼吧？总归会有恢复过来的方——”

“——你懂什么？！我是学过医的！比你清楚自己的身体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区区一个做苦力的冒险者别用那种烂俗的假话安慰我！！”

麦娜的乖巧、理性、成熟现如今卷入漆黑，好似人格也在兽化，更加暴躁、更加具备攻击性。

那副面孔，是恶狼的狰狞。

她说的任何一句话都没能影响到我，我清楚麦娜此时并非处于一个正常的精神状态内。其行为、思考方式都是混乱、消极且冲动性的。

这便是人类独有的精神自卫方式——树立外敌，向外宣泄，形成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