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坠落之行?【第五世界·龙人之身】

-第6章：

——我明白了——

曾一度断开的内心独白，突然再次重连。

我理解到自己醒了，双眼睁开了。但是双眼早已被怒火所遮掩……

我憋着一口气，跳起来，朝着某个被我断定为出口的方向奋力奔跑。

我想拼尽全力地跑；朝天怒吼着跑；永远不停也不回头地跑；一半是在发泄一半是在逃离羞愧地跑。

我还没来得及确认周围，还没来得及确认自己的状态。

但我闭着眼睛不顾一切地跑了——如果不这么做，我感觉内心的怒火会将我的灵魂烤干。直到身体的疲乏代替内心的劳累为止，我都不敢停下脚步。

在一片漆黑中，我的脑中生成了那些画面：那些我为之愤怒，为之伤悲，为之惭愧的画面。

母亲的死亡，是我的无能造成的。

沉重的呼吸唤起呕吐感，我将此视作应有的惩罚，便在这之上加快了脚步，让呕吐感尽情膨胀。

我对自己感到作呕。

或许那一切都是某个人的阴谋，但我没有资格将它当作自己什么都不做的借口。在我还什么都没做的前提下，我和那些阴险的小人是同格的劣质生物。

左脚因疲劳，与我大脑的指令产生了延迟，右脚便绊了上去。

我整个人扑倒，嘴唇最先触地，接着整个上颚受到了冲击。我体验着所有伤痛，所有不适，所有疲劳——它们是我应得的，不，这点痛苦根本不够。

我要体验更多痛苦，更深地体验痛苦。不论是从量还是质……不这么做，不更多地吸收疼痛的话——

怒火还没有熄灭，或许它将永远无法熄灭。

比起静静地让它焚烧我的灵魂，不如让我用苦痛浇灌它。因为比起直接体验痛苦，那样更容易让我发疯。

我撑起沉重的身体，继续向前迈进步伐。我以为自己还在奔跑，但实际上自己只是拖着身体在往前爬。

久而久之，软组织的酸痛延伸至骨骼，过分强制的身体运动导致彻底疲劳了的肉体无法继续承受，一切负担全部转交给了硬组织上。

即便如此——骨骼刺痛着神经——我也依然不想停下。

最终，胸腔中燎原的火，在意识断送的同时，暂时性地熄灭了。留给我的空虚与不甘，在那之后也依然纠缠着我。

——我明白了——

……

我，再度醒来——接着内心瞬间炙热起来。

人生头一次厌恶自己还活着。

为什么我还会活着呢？活着也好，转生也罢，为何自己还是保留着前世的记忆呢？是谁？为什么要让我承载前世的后悔与内疚一直死而复生、生而赴死……

这个痛苦的螺旋应该如何被斩断？

直到我转生成无心无脑的昆虫以后吗！？直到我不再拥有人类的感情以后吗！？

我一动不动——焦心的怒火不停颤动，但早就想继续奔跑的我，现在只是因为身体不听使唤而无计可施。

我索性闭上眼，逼自己睡去。

但在黑暗中，无数的想法不断涌现出来，它们化作清晰强烈的画面，在我脑中漂浮现形。心理上的焦躁无法驱赶物理上的极限，我依然一动也不能动。

好似身体被五花大绑，然后被丢进满是蝎子、蚂蚁、蠕虫的坑里。身体浸入瘙痒蛰痛的地狱中，无法驱散。

很痛苦，很难受……但这不是我能承受的痛苦。这些是我触不到也摸不着的虚幻的感受。

我想用指甲撕破身体，好痒！好痛！

口干舌燥的自己试图喊出声；

再度睁开的眼睛已经被软弱的泪水填满。

……

夜已深；

这样的痛苦已经持续了一整天了。

天破晓；

它们还在煎熬我的内心。

无数天明夜降；

自己的身体貌似已经失去感知，但皮肤表层的蛰痒无时无刻不在持续。我从忍受痛苦，到睡去，到再醒来接受痛苦的轮回——这样疯狂的日子，已经过了七个日夜。

后来，在我没有自觉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这些。最近几天我反倒有余裕去疑惑为什么经过这么多天，我的身体都没法活动。

我在经过了这么多天以后，明白了一件事。

我回想起自己死前曾有一个明确的想法在我脑中点亮，好像那时突然明白了什么。但因为紧接着便失去了思考能力，那个想法沉入了脑海的深处。

而就在痛苦煎熬的那几天里，我的意识反复潜入脑海，激起浪花掀起波涛——最终，它浮出了水面：

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我为何而活。

当我重新明白了这件事的时候，身体渐渐地唤醒了触觉。从最小的嘴角、指尖到后来的脖子、大腿……

历时数日，我终于再次站了起来。

这一次，我真正观察起了周围的景色。

我身在一片翠绿的树林中，和煦的阳光钻过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