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那么,请进吧】
我们进了昨天到过的客厅,坐在轮椅上的三岛先生在桌子深处,大地在房间门口停下脚步,注视着他的身姿。恐怕大地之前有看过他的照片,但比起刚才见到美绘小姐的惊讶而言,要小不少。
【来,坐在这里】
三岛先生指着对面的椅子。
大地靠近桌子把椅子拉了出来。
【对你而言是不是太大了点】
【没关系】
大地坐稳后,美绘小姐问道。
【我去准备些喝的,想要什么?】
【都可以】
【是嘛,那么橙汁和苹果汁的话,选哪个?】
【那就,橙汁】
美绘小姐微笑着走向房间深处的门。
我和真边坐在墙边的沙发上,看着对坐在桌旁的大地和三岛先生。
只能在魔法的世界里对面的父子,以缓慢的节奏交谈着。
【初次见面,我是三岛】
【我是相原、大地,初次见面】
【几岁了?】
【八岁】
【看起来很可靠啊,像个小大人】
【是嘛】
【恩,学校开心吗?】
【最近没去】
【为什么?】
【附近没有】
【原来如此,有的话,想去吗?】
大地稍微思考了一会,从三岛先生的提问中,有了许多的联想,考虑现实与阶梯岛的不同,而有所迷茫吧。
很快他微微歪着脑袋回答道。
【有的话会去,没有也无所谓】
【为什么?】
【大家会教我学习】
【但学校也不只是学习知识的地方,或许该说知识只是附赠的也不为过,像是人际关系、集团行动之类,以及不得不接受的许多不合理所感受的焦躁之类,通过体验这类事来提前为成为大人做准备的地方才是学校】
【好深奥】
【确实单用言语表达是很深奥,不过上学后会自然的体验到,也会在那里体会到很多无法回答的疑问】
【明白了就能成为大人吗?】
【不知道呢,你想成为大人?】
【是的,尽早】
【那么,什么叫大人呢?】
【不明白,太深奥了】
【那么为什么想成为大人呢?】
大地长长的沉默着,大概是在拼命转动着他那小小的,但对他的身体而言已经不算小的大脑寻找答案。此时美绘小姐回来了,她手中的托盘上放了五只装满橙汁的玻璃杯和满是曲奇的盘子。
终于,大地回答道。
【为了让我能一个人活下去】
三岛先生微笑着回答道。
【想要自立的意思呢】
在大地的词汇里,现在有没有【自立】这个词呢,他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的注视着三岛先生。
美绘小姐把玻璃杯排列在桌上。
三岛先生继续道。
【为什么你想变得能够独立生活下去呢?】
足够的沉默时间里,三岛先生平静的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即便这么去考虑什么事,说到底人的目的也不过只有一条,自己能够变得幸福,仅仅如此。并不是代表其它的答案是谎言,但都不完全。比如从心底里纯粹的希望世界和平,也是因为在那之后有着自己的幸福。能懂吗?我可不是在说人类都是利己的生物。但无论是博爱主义者、现实主义者、信奉道理理论的之类的各种人,都有能深挖他们心中最深处的感情所创造的各人的价值观,而那种价值观念,是能够创造出对那个人而言某种意义上的幸福的】
他的话语宛如一首曲子,就像昨天初遇三岛先生时的那间咖啡店所听到的,唱片里带来乡愁的纯曲乐。
这番话的很多地方都使用了大地很难理解的词语,但就内容而言小学二年级——这个春天才能升到三年级的少年是无法清晰明确理解的吧。但即便如此大地还是认真倾听着,也不再想着回答些什么。就像吸取水分的树根一样,从三岛先生那里理解些什么。
三岛先生继续道。
【你说自己想要成为大人不是嘛?但那并不是真正的目的,只是获取你幸福的手段而已,所以你并不需要拘泥于这一种选项】
把橙汁和曲奇摆好的美绘小姐并没有坐在旁边,而是拿着托盘站到我们对面墙边,注视着两人。
三岛先生哧哧地笑着。
【自立算是成为大人的条件的话,我就一点也不像大人呢。从轮椅上起身都很困难,一个人的话几乎什么都做不
到,但即便如此世上的人还是会把我称呼为大人吧,至少不会把我当小孩。而另一方面你要是一个人生活,同时通过某种方式为社会做着贡献并得到报酬,果然还是会被人当做小孩子吧。所以就像所谓的大人没有准确答案一样,忘掉想要变成大人这种话,寻找别的方式让自己变得幸福吧】
那么你的幸福是什么呢?提问的三岛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