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二章无论生前身后,人都逃不出寂寞二字
扎勒斯做了一个梦。
那是关于自己幼时经历的梦。在梦中,自己还是一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孤儿、就连拉扎勒斯这个名字都还不曾拥有。
尽管父母可能曾经给他起过某个名字,但是在他记住这个名字之前,他们就把拉扎勒斯丢弃在人迹罕至的小路后扬长而去。自那之后,拉扎勒斯便过着在倒街卧巷的生活。对他而言,连体会到自己也许需要一个名字的时期都未曾有过。不过,也有可能是他自己有意识地忘却了自己的名字也说不定。
那时的他认为,全世界都在于自己为敌。
在小路,与自己同为孤儿,却为了捡破烂而大打出手的团伙们、是敌人;对自己好不容易才捡到的、本就不值几个子的破烂玩意还讨价还价的大人们、是敌人;除此之外,正以名为漠视的白绫将他慢慢勒死的路人们,也是敌人。
虽然知道存在着政府以救济为名义而筹建的孤儿院,但他也深知那只是挂着孤儿院之名,实际上却是为了一把猪饲料就争得你死我活的人间炼狱。帝都之所以各种小路都充斥着孤儿,都是拜从孤儿院出逃的大批孤儿所赐。
在这种每天只想着怎么果腹的生活中,没有余裕可供自己去烦恼将来。不仅如此,就连能够去描绘未来的那份想象力都不存在。躺在冰冷地石板路上准备入眠的他有时会觉得像这样的生活也许在不远地将来就能结束。不过那不是因为自己突然发迹或是喜得贵人相助,只是单纯地就这样一睡不起、成为一具冰冷的尸骸而已。
像这样行走在生于死的钢丝绳上的生活总有一天会迎来极限、所以在那一天,他就这样力尽后瘫倒在小路里,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特别不可思议的事情。
偶尔会捡到不是是谁落在小道里的银币,但通常情况是自己的这一举动都会不幸地被其他孤儿发现,在数秒之后后脑勺就会受到钝器的冲击。自己后脑勺流出鲜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所带来的后果则是手中攥着的银币轻易地就被他人夺走。
手脚都使不上力气、已经感觉不到痛楚的脑袋变得轻飘飘。这个伤口可能就是压死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吧。
就算这个伤口没有致自己于死地,在今日的收获被尽数夺去的情况下,在不远的前方等待自己的也只是饿死的命运。
下意识地将睡前经常会想到的死前的自己与如今的自己重叠起来,莫名地觉得心安了下来。这种场景早就再脑海再现过无数次,事到如今也不值得害怕了。正当他准备委身于那份从腰部涌出的止不住向地面缓缓下垂的无力感时——
「――――喂」
听到有人在呼喊着自己。
他勉强抬起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的眼珠、自己的面前,站着一个男人。
「――――」
钱都已经被抢完了,放过我吧。虽然他打算说出这句话,但却没能发出声音。恐怕自己现在已经连这么点力气都不剩了吧。想到这、他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我问你,哪边?」
再一次听到那个男人的呼声时,一股不可名状地厌烦感涌上心头。
那即是对眼前这个连让自己能安详地死去的机会都不给的男人,也是对事到如此还抱有求生欲望的自己。
「正面还是反面?」
男人蹲下身、对自己伸出手。手掌重合着,应该是接住了方才抛出的硬币吧。这个男人只是单纯的找乐子而已——手里的硬币到底是正面还是背面、50%概率的赌博。
知道才有鬼!——正打算回这句话的他与那个男人的眼神对上了。
与他人四目相接时却没有涌出敌意,这对他来说还是生平第一次。或许是因为他那个时候已经濒临死亡了吧,那个男人的眼中,没有能让他感觉到这是敌人的情感存在。
「正面」
所以他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这样吗」
男人点了点头。
虽然看不到摊开的手掌上的金色硬币到底是正面还是反面,但从那个男人的表情可以判断出结果无疑是正面。
「那么,小鬼,听好了――――」
这是最初的一步。是自己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儿,成为赌博师的、最初的一步。既是自己人生中第一次进行的赌博,也是生平第一份签下的契约。
那便是拉扎勒斯决定以赌博师·拉扎勒斯的身份走完余生的瞬间。
(人的适应力真是意外地强啊)
买下丽拉后过去约一个礼拜时,拉扎勒斯如此感叹道。
也就是说拉扎勒斯已经习惯了如今在自己家中还生活着他人。无论是那个人对自己的自言自语都第一时间做出回应——把酒啊衣服啊鞋子之类的东西送到自己眼前;还是吃那个人为自己做的饭,拉扎勒斯不知不觉间已经将其当成自己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拉扎勒斯并不是因为遵循独身主义才选择一人生活,只是单纯地不在乎而已。就算有什么别的人闯入自己的生活里也不会造成太大的波动。
看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