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太阳融入日落时分的橙色天空。
树木、房子和电线杆的影子,全都在地面伸得老长。
暮蝉和青蛙的鸣叫声融合在一起,彷佛一场大合唱。
沿著田间小径走回自家的村人群之中,有一名侍女小跑步前进著。
她离开小径,拨开杂木林的草丛继续走著。
接著放声大喊。
「焰大人~!」
侍女不断对著丛生的墨绿色草木另一头这么呼唤。
最后,穿过树丛的她,来到一片略为宽敞的草原上。这里是一片小山丘。在山丘的最高处,侍女发现了那名以双手环抱住膝盖、穿著振袖和服坐在地上的少女。
侍女赶到少女身旁,并这么对她开口。
「我找您好久了呢,焰大人。您果然在这里呀。」
「……冬希。」
焰发现了侍女的存在。
冬希露出温柔的微笑,然后在焰的身旁坐下。
「呵呵。因为这里是您相当中意的场所嘛。能够眺望整个村子的日落美景的绝佳位置。自从您告诉我这个地方之后,我也时常会到这里来呢。」
「这样啊……」
少女的视线所及之处,是整个村落的全景。
缓缓没入山谷之间的夕阳散发出炫目的光芒。走在这片光芒之下的村人,以及他们所放牧的家畜,呈现出一片祥和的景致。两人并肩坐在山丘上,让带著暖意的阳光在她们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开始掺杂几分夜晚气息的凉风,为周遭的草原掀起一片片不停起伏的波浪。
焰轻声开口。
「──为了人类的和平与繁荣。」
她没有望向冬希,只是继续俯瞰著在夕阳之下逐渐走远的村人身影。
或许是觉得自己道出的这句话很滑稽吧,焰露出苦笑继续说道:
「父亲大人对我说过好几次这句话呢。黑阳宗的理念,听起来就像某种可笑的口号。」
焰的父亲,是名为黑阳宗的日本国内大型宗教团体的代表领导人。
被人们以神祇之名称呼、崇敬,被供养在这座村落的宅邸中,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而来自父亲口中的这个理念,正是在黑阳宗成立之时,从初代代表人口中传承下来的哲学思维。
焰带著莫名悲伤的语气表示:
「说是想帮上别人的忙。村里的所有人,都若无其事地笑著提倡这样的理想。听起来,感觉好像自己的人生打从一开始便只为了他人而存在一样嘛。大家都是为了自己以外的某个人而活著吗?『自己是为何而生』这样的疑问,连一次都不曾浮现在脑中过。因为他们已经被『调整』成这样的存在。真的太过分了。」
冬希静静倾听著焰的意见。
她总是愿意听焰说到最后。
是焰在这个村子里少之又少的聊天对象之一。
「大家在这个村子里出生,然后为了这样的理念死去。真的跟家畜没两样。让我们献上一切的那些人,真的是值得奉献的存在吗?我们无法确认这一点,也无法抗拒这样的安排。打从战火不断的过往时代以来,我们就只能为了这样的目的而活。打从一开始,即是为了完全不认识的某个人而活……这样根本是错误的。」
「焰大人……」
冬希以担忧的眼神望向焰。
俯瞰著村落全景的后者眼中,带著颇为强烈的决心。
焰终于选择向冬希坦白内心的打算。
「总有一天,我要离开这个村子。我想要到遥远的、不知名的另一片土地上生活。」
这是村里最大的禁忌。
在这个村子出生的人,必须在村里终其一生。
那是这个村子的神明──亦即焰的父亲奉行前代做法立下的村规。
将来必须继承父亲的衣钵,继续让村人们严守这项村规的焰,更不可能离开这个村子。用不著冬希指摘,焰也明白这是个不可能达成的愿望。
尽管如此,焰仍心有不甘地继续说道:
「人类的和平与繁荣什么的……这种东西怎么样都无所谓呀。比起其他人,我更想重视自己。我才不想继承神明的身分地位。要是黑阳宗和洞谷村全都消失不见就好了。我明明每天都这么盼望著,为什么就是无法实现?为什么这个村子里尽是一堆讨厌的事情……为什么我们不能自由地活著呢……!」
虽然没这个打算,但焰还是哭了出来。
心中的不甘化为悲伤,然后变成不断溢出的泪水。
落下斗大泪珠的焰,抱著膝盖低头啜泣起来。
冬希伸出双手,揽住她不断颤抖的细瘦肩膀。
「焰大人真的是个爱哭鬼呢。甚至到让人看不出来您是神之子的程度。」
冬希在焰的耳畔这么轻声说道。
每当焰哭泣的时候,冬希总是会像这样将她搂入怀里。
冬希温暖的体温,以及她身上的香气,都让焰好喜欢。
冬希轻抚著焰的头,试著这么说服她。
「您的父亲大人是这个村子的管理人。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