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歌莉特·梅迪西斯,对于运用魔力,完全是自学来的。所以这个少女,对于抑制自己身体负担的方法也好,用最低限度的魔力获取最大效果的诀窍也好,这些都一概不知。
当然,玛尔歌也不会用咒脉视。
自己所发现,带着回房间的那名少女的身体,现在到底处于什么状况无从知晓。按常识来想的话是燃烧了过量的魔力——还在持续燃烧的这情况,她无从知晓。
?
宅邸的西边,阶梯室旁边的大堂。一名狼头的男人,抬头看着墙壁。
不,是墙壁上挂着的,一幅巨大的画。
(这是……)
玛尔歌小心翼翼地隐藏气息,从哪个男人背后绕过去。
那是幅风景画。
是宁静的,石头砌成的广场的景色。某个小小的兽人孩子,把脚浸在水渠里玩耍。再往远处看有点像中央大图书馆的双子塔,也就是说,画上应该是科里拿第尔契市。
「——这座广场,已经不见了」
男子突然这么说道。玛尔歌顿时一个激灵。
「大概是五十年前的事了。为了给当时急剧增加的有翼种建设聚落,连同边上的森林一起夷平了。」
视线并没有完全从画面移开,那个男人——作为这间宅邸的主人的毕鲁尔巴尔欧姆龙大当家,带着苦涩的语气说道。
自己的行踪已经被发现了。
「很美的景致对吧?科里拿第尔契的美,可不是用低级的装饰品裱起来的观光地而已,而是住在这里的人们日常的幸福中,闪闪发光的一切。一旦损坏就再也无法复原的光辉,从遥远的过去开始,就一直在这座城市里闪耀着。
破坏这座城市的人们;多里奥市长;没有毛皮和獠牙,拖着邋遢的脚踏进来的家伙们;这些人完全不能理解这件事——」
非常严肃,但又非常温柔的声音。
稍微有些惊讶。就在昨晚,这个白狼头的男人,在拉琪修面前表露出对无徵种的厌恶,口中也颇有微词。那个人和这个人是从同一张嘴发出的声音吗?实在想象不到。
「我所期望的,怎么说也算不上多。只是不想失去重要的东西,也从未想过会失去。所以我们诉求了,守护了,抗争了。然而,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就必须被无情地夺走一切呢?」
话中透露出悲伤。
这个男人,心底里,是真的很悲伤。
「那个——」这时发表意见,是必须要有勇气的,「——那个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同样的。」
「无聊透顶。」
男人摇了摇头。
「难道这座城市里还存在比那已经腐蚀掉的美还更重要的东西吗?哈哈,那种面目可憎之物,被毁灭是当然的吧。」
这个——
尽管面对这粗暴的言论,玛尔歌也并未觉得愤怒,只是有种说不上缘由的寂寞。
这个狼徵种或许,也是一个温柔的普通人。正因为普通,他待以温柔的人是特定的,不属于其中的会被拒绝。
这不是什么罕见的想法,谁都是差不多大小,很相似的存在。爱着家族的人,不会对家族以外的人付出同样的爱。这个人的情况,只是稍微有点极端了。真的只是这样而已。
「这个世界满是愚蠢的东西。能理解我的想法,同我一起战斗的人少之又少。与我志同道合的灭杀奉史骑士团,也已经失去了其荣耀。与必须守护之物的庞大比起来,孤身奋战的我,太无力了——」
如悲伤,如感怀,如悼念,又似某种讽刺,男人如此说道。
玛尔歌突然反映到哦,自己不知不觉被这股氛围带进去了,现在可不是这么兴致勃勃地参与聊天的时候。
现在这间宅邸,处于异常之中。本应有十个以上的佣人现在一个也见不到,估计是在房间或者宅子的各处失去意识了。而目前为止自己见到的还保留意识的,只有自己和这个狼徵种了。
必须了解清楚情况,而后,必须帮助能一起合作的人,想到这里,声势上被压制的玛尔歌怯生生地说「我说—」,
「是的,我虽然无力——」
然而接下去的话,声音突然低了几分。
「然吾等,并非如此。」
叮呤呤,
听到了声音,
「虽然跟预计的步骤完全不一样,但那只是细枝末节罢了。吾等以‘羁绊’的名义,集合力量。」
伴随着干枯的骨头被踩碎的声音,男人的肩膀里面高高隆起,看起来很名贵的夹克衫被从内侧蚕食破碎,出现了几只手腕。其中一只覆盖着鳞片,另一只有着昆虫一样的关节,还有一只带着深褐色的羽毛。
玛尔歌的视野瞬时震动,哐地一屁股坐地上,过了会儿才缓过神来。双腿间有种热热的东西正在扩散。太可怕了,必须逃走。明明大脑在想着这个,身体却完全无法响应。
「无……无法……原……」
这时,脸,还有血盆大口,陆陆续续从男人的身体上长出来。
「无法……原……原谅,谅……」
救,救,我。